自那天晚上从酒会上喝得大醉回来，被黎晖撞见了之后，罗便一直着心去待他——何况平时若不是她特意去看望，原本就不怎么碰得上他的。然而今天既然忍不住心了，不免就把那晚的事往好里想：毕竟两个本没有当真说破什么，甚至连争吵都说不上。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一回乞求了，望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她，他就装一装什么也不知吧。罗心里明白，他和家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的假装，和家里其他人的假装，用意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黎晖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自称是前清孝庄皇后与摄政王多尔衮后嗣的人写的书，里许多文字

黎晖大姑本来觉得这天气要她比衣料、量尺寸，实在太折腾人，然而新裁是个俊俏的后生，嘴又甜，动作又麻利，闹得她也不好过分拿乔，半推半就地认真比试起来。

黎晖大姑唯恐女儿多心，只剩下母女二人时，她便赶岔开话题说：“刚才那匹蓝的料倒素，我一个人用不完，不如给你弟弟也匀一件衣裳来。”罗怔了一怔，方才说：“他也大了，这些衣服怎么好穿去？”“个家常穿的衣服也好……”罗又隔了好一时，：“他现在是怕被抓着把柄，任谁穿针引线的人都不收，否则，这几年下来了，边哪还有我的位置？趁着还要得到，赶积累几个在自己手里才是，别人的事，我那么些什么？”她母亲听这话里大有内容，然而到底不是好启齿的话题，便只得混过去了。

有，主人家大多各自在房里午睡，佣人们想乘凉却找不着个地方，只好在厨房后门坐着闲话，穿堂风偶然惠顾一次，就是天的舒泰了。

罗偏偏碰巧这时候得了几样衣料，本嫌老气了些，忽然见母亲上穿的衫已经不新了，原是舒适柔的衣裳显得稀起来，便决定叫裁上门来，赶着几件新的替换。像他们这样讲究的人家，必然是有多年熟识的裁的，但是考虑到这些料不宜惹，罗便把上次逛街时光顾过的一家新店里的裁招来了。

罗就斜歪在旁边的椅上给她母亲参考，手里一面剥着盐杏仁儿吃，盯着两人尺寸量好了、料试遍了，这才叫丫倒来洗手，腕上一个玉镯摘下来，转就不见踪影了，回见那裁立在她母亲旁边，神情暧昧，登时把茶几一拍，盆一掀，尖声：“我在这屋里坐着呢，底下就了贼！”那铜盆落地还打了几个旋儿，声音非常响，像旧时衙门升堂时衙役喝的“威武”，很是增添气派。她母亲又从来是个不摆架的慈母，见她这般，少不得好言相劝：“大的天儿，为个镯也动这么大火什么？还当着人崔师傅的面儿呢。”罗闻言，冷冷地掀着了珠蓝影的撩了崔裁一，回对她母亲说：“妈这话说得倒轻巧。”又将来伺候她洗手的丫打量了一回：“这丫我是知的，绝不敢起贼心思，不用赶她去，就让她去送崔师傅吧。”崔裁如何不知情识趣？讲好将衣裳送上门的日，连忙就告辞了。

话是这样说了，然而罗心底这桩事被提了起来，就好比手帕上勾了一段丝来，再怎么着也摁不回去了。等她母亲去午睡后，她到底是起往黎晖的屋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