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手背。
那汁液流过白皙的皮肤,却只在指甲上留下了深邃的黑色。崭新的黑色隐隐泛着光泽,十分平整。
——残缺的图案终于被填补完整。
斯莱如释重负,在心中不住赞颂陛下的宽宏大量。
喜不自胜的斯特鲁姆星人忽然开始唱起了歌。
他唱歌来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搭配他那称得上端正的容貌,着实有几分赏心悦目。
——如果忽略完全不成调的旋律的话。
他唱歌的嗓音温和而平稳,不过分沉郁,也不过分尖锐,但因为曲调过于奇怪,实在算不上动听。
围观的斯莱等人站不住了。格罗剑第一个想跑。
然后他就收获了贝利亚冰冷的目光。
格罗剑委屈极了,难道陛下不觉得难听吗?
贝利亚确实不觉得难听。
或者说,在这之前,他并没有真正地接触过“音乐”。
此刻他才懵懵懂懂,这种以一定组合连接起来的声音,叫做“歌声”。
据说,斯特鲁姆星流传最广的歌谣,是歌颂他们星球短暂的春天,歌颂他们热爱的绚烂生命,歌颂他们向往的永恒和平。
如果没有各种频发的恶劣气候,如果没有觊觎他们力量蠢蠢欲动的宇宙人,斯特鲁姆星人的生活一定会如他们希冀的那样。可惜,因为各种外界的不可抗力,他们总是在动荡中寻找喘息的机会。他们格外珍惜身边的人,因为永远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意外切断珍贵的牵绊。
斯特鲁姆星人也在歌咏着思念,据说他们有着超光速思念体通讯的能力,只要心怀念想,就可以传达自己的心情。
面前的斯特鲁姆星人,又在为什么而歌唱呢?
这余兴节目结束的时候,斯莱终于得以拽着格罗剑和帝斯洛古,足下生风,溜之大吉。
“斯莱,你有必要跑这么快吗?”格罗剑不解。
斯莱方觉自己参透一切,只摇头晃脑感叹。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们能看的,也注定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帝斯洛古很配合地,捂住了格罗剑的眼睛。
回到贝利亚这里。皇帝陛下打断了歌声,准备来演奏另一首旖旎乐曲。斯特鲁姆星人被按在了粗壮的树干上,脆弱的背部被反复摩擦。他无法承受,只能伸出双手恳求贝利亚的支撑。
*****
从那时起,斯特鲁姆星人的心智就以奇迹般的速度成长了。不久之后,他终于寻回了与他的生理外表相称的成熟心智。
尽管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或者说,不被允许恢复,他对自己的身份却有着清晰的认知——他被告知他是唯一幸存的斯特鲁姆星人,是贝利亚大发慈悲救了他。
他当然对贝利亚的恩情十分感激,甚至内心对贝利亚十分依赖——这催生于过去的经历。但他也懂君臣有别,深知不能像往日那样依附着贝利亚,而应以其他方式表忠心。
因此,他正式开始了实验室的工作。他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了他的研究里。
彼时同意接纳他的负责人,那位老者,很有耐心地指导他的工作。事实上,他完全不懂这些研究内容,也根本没有深深刻印的本能。那日他偷偷跑到实验室,除了闯祸之外并未有任何贡献,是负责人用谎言救了他。他被安排主系统的程序编写工作,负责人一点一点地教给了他,他便尊称对方一声“老师”。他悟性极高,学起东西来很快。
研究之外的时间,他用来大量阅读宇宙文学。他对这些很感兴趣,有时,也会自己写上几段。
他对自己的过去、对于自己的母星当然也很有兴趣,但无论翻阅多少资料,也没有查到关于斯特鲁姆星毁灭的准确原因。就算是宇宙内流通最广、最具权威性的新闻刊物,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写着,斯特鲁姆星球是宇宙战争的受害者。附上的图像资料,也是已经面目全非,绿色火焰终日不息的斯特鲁姆星。毁灭的那一瞬间,并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宇宙战争,是指多大范围的战争,又是哪几方势力的战争,因何而起,是否停息,斯特鲁姆星是战争的主要目标,还是被无辜波及的受害方,使用的又是什么武器。这些都没有答案。真相或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抑或知道真相的人早已被埋葬。
他也问过老师关于斯特鲁姆星的问题,对方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冷淡地说不知道。
他还想再多说几句,老者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年轻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追求真相的代价?”
“老师,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他摇摇头。
“哎……你是否做好了去迎接真相的准备?你应该知道,有些真相是非常残酷的。”老师话锋一转,“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满意吗?那个皇帝,你对他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