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糟糟的堂屋，杨氏着肚，将众人引王氏老两的卧房去，只见门槛上已是撒了几枚乌黑油亮的铜板儿，在油灯的映照下，发着隐隐的光。众人屏住了呼，这明晃晃的钱哪！就这么撒地上了！

遂哭天抹地：“我这才剩下的七百三十文钱哪！就让这亲外甥给摸走了，我老江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氏也明白过来，自家翻的机会来了，反正现下那癞也不在场，正是“死无对证”的时候，是黑是白也就全凭自家说了……先避开了这劫再说，他以后要是回过神也来不及了。

姑江大玉晓得自家儿什么货，这行径确实是他的风格，自是信了几分的。但那芳娘却不信，因她全程都在旁围观爹老倌被打呢，他哪有时间猫来偷钱？

众人皆听得动容，那王连贵虽是泼癞一个，但他儿却是读书肯学的一个，正所谓“歹竹好笋”——金江弘文馆每年季只招两百人，在这十里八乡的能

刚要张嘴反驳呢，杨氏又：“唉，可怜业哥儿那孩，多息的苗啊，有了这样的爹……本来我也想着不能毁人孙的，要是让学馆里晓得他爹老倌有这样的污，那弘文馆自是不了的……可姑妈一家实在欺人太甚，我为了老江家的名声，也不得不说实话了……既然姑妈要让我家赔二百两，我们是全家拆卖了也拿不的，那咱们就上公堂吧，请县太老爷来判判，这偷舅舅的外甥……”

这风树叶不门的村，哪家也没几文余钱，村人听闻那王连贵趁来偷舅家的税钱，对他哪还有半分同情，全都“该打”“打得好”。

腔作势：“我的儿啊，你可悠着儿，怀着我老江家孙的人呢，别因着这起小人，坏了我孙儿的福分！”说完又后悔起来，想着可会说重了，将来真应验在孙上。

众人一看这番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是遭了贼了！

众人见她“怀着”呢，哭得又情意切，自是更加信了几分。

果然，杨氏哭哭啼啼：“各位叔伯你们看看吧，请给我们评评理吧，这亲外甥亲表哥呢，却能这事儿来！这盖房的银还是我大嫂回娘家借的呢，好不容易剩下六七百文，却被他给猫来偷了，我大伯哥能不气吗？这明日的税钱可从哪儿借啊？”

再得卧房一看，两老的床上已是被翻得一片狼藉，被褥床单全拽地下了，下垫的床垫和稻草亦是横七竖八躺着，平素王氏放零散铜板儿的瓦罐，也是被摔得七零八落，偶见几枚铜钱被掩埋在破瓦片里……

江老大也反应过来：“家里正为着明日的税钱着急上火呢，我那表哥趁着众人没注意，溜来把税钱给摸了，我前去质问，他却不三七二十一，先将我爹和我三伯娘编排了一堆，再见他怀里就揣着铜板儿，一气之下就与他动起手来……”

不过杨氏未给她后悔的时机，拿一副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的样来：“这……这，光我嘴说，怕你们不信，要不各位叔伯乡亲还是与我去看上一看吧。”说着兀自将众人领堂屋去。

才跨屋门，众人就见那屋里草墩桌的翻了一地，江老伯桌下的几个酒瓶也是躺得“人仰翻”，散发一郁的酒香味来，早有那好酒的汉“啧啧啧”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