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门面条包，这还是卞英告诉路江的。母亲笑着说，“等你长大了，要离开家了，得吃个包才能走。这是规矩。”

不过路西没心情遵守规矩了，他摆摆手，拧开门，甩上门，下楼……一气呵成。路江没去追，他站在台往下看。夏天的光倾泻而下，像火，而路西的背影就笼在那团火里，渐渐化了，消失了，不见了。

发抖，又像是幻觉，他说，“学校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路西摇摇，角通红。

他为什么期待路西回家呢？因为寂寞吗？是寂寞。他想要个家，一个有人气，有人谈、说话，即便争吵的家，而不是冷冰冰的，只有电视剧嗡嗡作响的清冷的客厅。路江特别衷于加班，帮同时代课，守着学生上晚自习——其他老师里的苦差事。反正家里没人等着他，他回来什么？对着母亲的遗像诉苦吗？

没意思。

十一多，大鹏打过来电话拜年。几个好哥们要聚聚，初二是回娘家的日，肯定不成，初五得“破五”，各回各家，也不行。再晚可就开工了。“你初三有空没？”大鹏说，他明天要陪对象回家去，本地人算方便，不必为了过年在哪儿争吵。路江说，“有空。”大鹏说，“你咋听起来不兴呢？是不是路西惹你生气了？”

“哦，你再吃呗。”路江写作业，升上初中后，作业变得多起来。他没法天天去疯跑了，妈妈说

路西来了，发蓬，散漫的神拂过路江的脸和崭新的衬衫，没有稍作停留。路江说，“盼盼，饿了吗？”他摇摇，去洗漱了，接着又回到房间，“嘭”地关上门。路江难掩失望，路西没回家，他就这样坐在客厅，路西回来了，他还是坐在客厅……没有任何变化。

路西小时候，应该说，那件事之前，都是极为可的兄弟。路西很贴路江，即便路江不带他玩儿，还给他吃便宜的、两元一大包的便宜果冻。后来路江就给他吃带果的果冻了，路西喜橘味儿的，但不多吃。他就吃一两个，“哥哥吃。”

大年初一非常无趣。路江把昨夜剩下的馅儿包了饺，路西没起床，他就自己下了一小锅，囫囵吃了。集供烧到二十七度，得满冒汗，他脱掉羊衫，搭在沙发靠背上。电视台在重播节晚会，他乏味地看着冗长的小品和相声，楼下零散地鞭炮声不绝于耳，有走亲戚的，小孩尖叫吵闹。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商场上班，年三十那天也要上到晚上六半。他哭喊着要去找母亲，父亲就骑着那辆大笨重的自行车带他沿街溜达，碰到一个中年男人卖氢气球。父亲买了一只，平息了他对母亲的思念。回家后那只气球被黏在镜上，第二天缩成拳那么大，红红的像个瘪掉的西红柿。

“这么急？还没给你包包呢……”

路江茫然极了，“明天走不行吗？”

“没有。”路西本不搭理他，把他当一团空气。聚会的时间、地约定了，路江就继续守着冷掉的饺看重播的晚，中途又接了几个电话。他听到路西在房间里也打电话，声音很柔，语气温和，像以前对他那样。路江心里很不舒服，他希望和路西回到以前的关系里去……他是贴的哥哥，而路西是那个可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