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生死上百遭仍可毫发无伤便轻松取胜，他简直像是懂得如何从阎王爷手里捞命，黑白无常皆奈何不了他。

竟从不曾有一人牵挂过他的安危。

甚至连韩建华亦是如此，从主战场飞奔而来已是足足小半天，却只是一门心思心秋笙那玩命的混，提及方久之名，其实也不过是想将他找来问问情况，压儿就没考虑过这人也会遭遇不测的可能。

直至死士军成立，方久从威州被调派至江南沿线秘密统领师，这才多多少少算是近了些，总该是有些集，不过区区半月消磨下来，从前里对于这人或敬仰或嫉妒的复杂情绪，便立竿见影地转化为兄弟义气，倒也是颇乎韩建华本人意料。

将士手中兵刃，无论如何不可轻而易举许人，只除一情况例外。

他手里握着的，正是方久此战所用的红缨枪。

酒至未醺，韩建华一摔瓷杯：“混账话！”

全军视线一齐落在小小阁之上，寒风冷涩，刮得他们几乎睁不开。

没人看得清那阁上究竟是谁，韩建华透过千里几经磨损的镜片，终于认那着死士军轻甲服的人，竟是方久副将。

“有什么混账？”受了韩建华假模假样的一声吼，方久毫不介意地晃晃已空了一半的酒坛，将间那佳酿缓缓咽下咙，这才慢悠悠补上未完言语，“老打仗就提刀上沙场，眠卧柳便去青楼风一度，天渊寺那帮老王八球还想拦住我？当我是那秃驴八竿打不着的一个远门孙，便生来注定被困在寺庙里不得他选了么？当大爷我不长

自窄窄一之中窥探去，只见阁映远方滴血残，不胜寒，此时西风更，血旌旗乘风扶摇直上三万里，英魂之下，一柄□□。

直接提着酒坛仰便饮的方久闻言一愣，百无顾忌地甩袖了嘴角酒，书生似的白净面上，两远山般的清秀长眉微微一挑，笑：“秃驴有什么好？老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呢，谁跟他守那劳什清规戒律？”

武将之间称兄弟，不过意趣相投心相合，便是一皓月当空，一壶浊酒烈烈，生死忧患间，舍命相陪罢了。

周遭一片静默，韩建华狠狠愣住，正待思虑对策，将这四跑两兄弟一块儿提溜回来时，却听天角军信弹轰然一炸，连忙抬望去，竟是偏角阁的方向。

方久原为西北军四大统帅之一名扬四海，南北两端相隔整片中原沃土，纵然韩建华平日里听闻了不少此人震惊天下的傲人战绩，被自家老爹影响，也有心结这年少将军，奈何山长阔，往日总被萨满川木和一南境不安贼牵扯脚步，难得北上。

目眦裂间，那金戈铁一生的红缨枪，被副将双手用力一折脆成两段，扬手抛下阁。

韩建华呼一窒，只觉前天旋地转，铁砂裘裹在上似有千斤之重，脊椎骨从未这般疼痛不安过，仿佛一把钢刀顺着骨烧着火星剐蹭下来，黏着着层层叠叠的血模糊，再蓄意恶劣地柔的五脏六腑，翻搅。

“天渊寺是个清静好地方，何必周折奔波，尝尽沙场苦楚求战甲裹？”今夜的酒浑浊得厉害，将军一双眉映杯盏，低声问，“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不好么？”

英雄人，自不当人间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