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东锦！”袁故的动作越发快了，明明濒临崩溃的力仿佛一下被充满了，当他把一块极大的树挪开的时候，他看见了沉沉夜里一双清亮的。

他缓缓抬，那一，几乎就是他过去的一生。

他到公路边缘，心中一阵战栗，他有一烈的直觉。

那场景，简直是像被上帝饶恕了一样。袁故伸手去碰那双，似乎在确认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就在他走公路边缘的那一瞬间，成像仪忽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发滴滴的声音。袁故浑一震，看向手上的成像仪，那一团红几乎要灼伤他的。这是这片沉寂的夜里唯一的光。

他想过自救，想过求助，想过等待救援，甚至想过死后葬在这地底化为化石的结局。当最终意识到自己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时，谭东锦的心情都没有一丝的起伏。他不敬畏生死，死在这儿也不过是一场他意料之外的事故，是个意外而已。他对自己的命并不过分执着。

他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其实无比的苍白，无比的寂寥。直到那声音的响起，他听见有人喊他谭东锦，带着嘶哑的哭腔，那一刻他原本平静迎接死亡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不仅是，还是心。都快濒临绝境了。他不能想象自己挖到谭东锦的尸时，会失控成什么样。他看了那山坡，静静走上前去，把手抵在山上。无神论的袁故，第一次希望这个世界神明善存，听见他的半句祷告。

那是车，接着是树木，还有各石块。袁故越挖手越抖。直到他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清越，空灵，就像是，手指扣响金属的声音。

袁故用染血带着烈腥气的手，轻轻碰着谭东锦的脸，嘴颤抖，“谭东锦，我你。”那句话，他曾以为再也说不了。还好，你还能听见，

大脑缺氧的时候，他也会无意识地回忆过去，这世界上七十亿的人，他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留恋的，牵挂的，甚至连方净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近三天，哪怕他是谭东锦。

谭东锦也那么静静看着袁故，夜里他看不见袁故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看不见他微微的颤抖，但是他能听见袁故的呼声，急促而重，像是一条溺的鱼挣扎着。那一刻，他觉得他浑血脉里淌的冰凉海似乎有了温度。

“是我。”

这个事实，袁故一直都拒绝接受，直到他费尽千辛万苦从土里挖一尸，不是谭东锦。那一刻，他本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庆幸，悲愤，难以言说。他了拳，指节被砂砾磨血混着土黏在他肤上，他像一只失去了睛的兽，站在四周燎火的莽原上，心中一片寂灭。

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夜漆黑，无星无尘。细雨天，站在发生过泥石的山底，这几乎就等同于自杀。袁故沉默着，回往外走。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为了避免造成伤害，袁故全程用手挖，但他的指尖到一阵金属质时，他的心尖都颤了一下。如果地下有障碍形成小空间的话，被埋住的人还是有很有希望的。

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沙哑的两个字，从许久没说话没的咙里说来。袁故觉得那一刻他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