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答应他。”

“可我明明听见……”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早就应该好准备。”

“你什么意思？”

雷希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陷一堆垫之中。他目光如炬，在昏暗的房间中仿佛一对诡谲的明灯。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有凄风苦雨的咆哮声回于耳畔。

刺客愣了愣，神忽然变得清澈。他猛然抬起，目光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向游诗人。“您看得比我清楚，所以您早就知？可您还是故意问这问题，让我为难，您不也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吗？您想看看我的神究竟能不能约束祂的信徒，能不能制止一个谎言。”

雷希玩味地弯起角：“我好惊讶。原以为您会找借推脱，没想到这么脆。”

说完，他咬牙关。他以为恩佐会发怒，所以好挨上一耳光的准备，孰料恩佐只是颇为惋惜地啧了啧：“你没听到最后。”

刺客用另一只手捡起圣徽。起初他担心圣徽会到他。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圣徽依旧冷冰冰的，仿佛刚才伤他的是另外一东西。

恩佐“嘶”了一声，松开手，圣徽掉了来，他掌心一块暗红的伤。刺客抓住手腕，咬住嘴，双眉蹙，冷汗过他的角，宛如一滴泪，掠过脸颊，最后落在脚下柔的地毯中。

恩佐怔忪地望着掌心的伤痕。

“我觉得自己真可笑。”他摇了摇，“人们把我们当作武，我们自己也这么认为，然而我们彼此之间却称兄弟，相互珍重，发誓绝不背叛。这到底算什么？”

“……不会。诸神没有义务解答人类的疑问。人类只能拷问自己的内心。”

“他为了报仇，什么都肯献，包括他的。况且他是缄默者的学徒，拿他的易，没什么大不了。”

“的确合乎理，可是你舍得吗？我以为你们是……”

“此话当真？您可别事到临又反悔了。倘若朱利亚诺听见您的话，一定会伤心不已。”

“我没答应他。”刺客重复了一遍。

“如果您早就知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违心之语了吧。”

恩佐摊开手掌，向朱利亚诺展示掌心的红伤痕——边缘规整，似乎被某圆形过。

“……那又如何？”

雷希似笑非笑。

“我……”恩佐言又止。

“有趣。这么说您是借由我来试探自己的底线？想看看自己的心意究竟有多么真诚？”

朱利亚诺屏住呼。他们四目相对，朱利亚诺发现光线暗淡的时候，恩佐的双眸会呈现一极透明的灰蓝。这双睛怎能藏住那么多秘密？

“成。”恩佐斩钉截铁。

“您拿这个问题去质问您的神祇，祂们会回答吗？”

极，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劝您还是别勉了，”游诗人揶揄，“您想让自己的手废掉吗？”

“您笑什么？”

“刚刚您还保证自己决不说谎，才多一会儿您就是心非。”

恩佐将圣徽回脖上，忽然笑了一声。

“谎言的惩罚。”他喃喃。

游诗人发低沉的笑声：“关于诸神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古往今来的哲人已经讨论了上百年，我可没有上百年的工夫跟您探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