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襄那汗的呀！整面后背都满了！正思量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劫，堂屋里走个小孩儿来。瞧那样貌神气，瞧那衣着打扮，这孩十有八九是肃王与那小娘生的私孩!

而且，这私孩对肃王一儿也不亲。倒还反过来了，肃王老着脸，私孩老冷着脸，肃王还老拿脸去捂私孩的冷脸。

肃王慢条斯理的品完一盅茶，这才说话：唱的不赖。然后又对事的说，去，把他叫来我瞧瞧。

“儿，过来！”只见肃王冲私孩招了招手，要他过来他这儿。

廖世襄急一脑门的汗，在藻井底下压低了嗓音冲儿喊：“快打住！”，刚喊了这么一嗓，他又不敢喊了，因这藻井收音聚响的效果太厉害，尽他压低了再压低，那响动仍然吓人。然后他冲儿打手势，让他下来一趟。儿下来了，当爹的把他拽下戏台，寻个僻静地方好一顿教训：“我说你唱啥不好！非唱这个！什么狗窝猫垫！什么月黑风！还是什么屎壳郎、什么什么气死了张飞？！有儿吉利的没有啊？”。儿无辜的眨了眨：“我这不是试试音儿么？又不是认真找晦气。”。爹急死，嘴上又狠了：“试音可以试儿别的！比如说五福临门！好年好景好运气!夫妻和孙昌盛！再要唱那不三不四的叫卖调，老一准把你踢回去，另外换人！！”。儿画画正上瘾，只好答应先住了嘴，暂且不哼这个了。可答应归答应，嘴要不听脑指挥，他也没办法！这不，他爹前脚走了没多久，后脚这小又唱上了。瞧这架势，那是要把全帝京三百六十行的叫卖调全来一遍哪！

臭小哼得满像回事儿，调门该颤悠颤悠，该扯直扯直，经了那了大功夫的藻井一收音一聚响，再放来，声儿穿过多少重院落，整个别院听得真真儿的！

“你不是听那小唱么？过来，爹把人给你叫来了，你要愿意听，爹把人给你别院来，整天陪着你，如何？”

啥事儿？肃王来啦，这位霸王式的人清清楚楚听了俩耳朵叫卖调，当时也没说啥，就是对了对眉尖，然后让事的把廖世襄叫来，问他，是你儿在唱？

哪都好，可就是不快活。角眉梢蓄着一抹郁，才多大年岁啊，多九岁，这就千古愁万事忧了，怎么话说的呢？

廖世襄一听——坏菜了！怎么还跟贩人似的，说买就买，说就了？！

私孩没理他，站着不动。

廖世襄当时就惊了一冷汗，恭恭敬敬答：是，是才的儿在唱。

风哇！黑得赛过了屎壳郎啊！黑得气死了张飞!

素常他唱也就唱了，他爹不他，然而今儿这地界是谁家的？敢哼唱？！有几个脑袋够这么哼唱的？嗯？

他刚想陪几句好听话，什么“自家孩不懂事，您多包涵”啦，什么“孩淘气，不懂规矩，不敢在王爷跟前现”啦，自家儿来了，行了大礼，一听王爷要他现唱叫卖调，他就乐呵了，也不怯场，张嘴就来，边唱

还真别说，爹俊娘漂亮，那生来的孩就是没得说，真是尖的!瞅瞅那五官，瞅瞅那，瞅瞅那段！都形容不来哪好，可就是好！

叫卖调哼到了第三天，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