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至今不肯妥协，仇念反而越积越，自己为照顾她不得不长居峨眉，此次离山只给她备了一个月的粮，再过几日就必须赶回去了。

他和商怡青梅竹，彼此知知底，他从小钟情于她，商怡却相待平常，对他远不如对陈抟亲近。后来虽如愿缔结连理，也能明显觉到她的敷衍冷淡，她还曾“开诚布公”直言嫁给他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好归宿。结果同朝为官的双方家长相互敌对，你死我活的斗争导致一场灭门惨案，归宿成了宿仇，以商怡的即使肯放过他，恐怕也容不下腹中胎儿。

仿佛提前泛红的枫叶随风飘落，一火红的影飞厅堂，是个艳绝的少妇，那艳若桃李的面容像一把匕首刺向郭荣，得他惊离座。

怕什么来什么，幸而陈抟早有准备，应对还算从容。

“愚兄说过一有师妹的消息便立刻通知你，可惜十几年来都无所获啊。”

郭荣眸瞬间暗了几许：“师为人最是直，当年我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却未曾找我寻仇，这实在有违她的作风，我真担心她是否遭遇意外。”

郭荣见陈抟神情凝滞，以为被自己的伤传染，不觉新添几笔惆怅。

“似二位这般沉闷的喝法，岂不辜负酒佳肴？”

郭荣脸上溢一分痛楚：“是啊，她当时还怀着我们的骨，那孩若还在，今年已满十三岁了，就怕师容不下他……”

早在十年前郭荣就由义父主迎娶了天雄军节度使、淮王符彦卿之女，符彦卿望族，能征善战，得郭威倚重，也是各方割据政权都想拉拢的人。两家联姻直接关系王朝盛衰，自幼立志平息战，安定国的郭荣需要妻族的势力，男儿心怀天下，儿女私情这杯醇酒固然香，却并非不可或缺。

闻之，方晓他请自己喝这桑落酒旨在怀旧，一颗心也像壶里的酒来回晃动，既怕他打听商怡的下落，又暗暗怀愧，别的不论，且说师妹那样自在不羁的情，被他关在后山石里一十三年，如鸟困囚笼，鱼陷浅洼，个中痛苦外人岂能悉知。

十三年光转，飞鱼难渡，青鸟难托，思念只在瀚海云天盘旋，化作杯中酒，中叹，若说能够倾吐心事的，也只有了解这段前程过往的师兄了。

“师！

陈抟安：“师妹武功智谋都在你我之上，谁人害得了她？你不如相信她是看在孩份上，不愿与你敌对，故而隐姓埋名退居山野了吧。”

他幼年失亲，为姑丈郭威收养，不料养父福祚隆盛，竟一朝登天了皇帝，自己也跟着主九重，少时遥不可期的理想正在逐步实现。到如今纳四海之珍，享八方之贡，玉堂金，一呼万应，心底里最最记挂的却仍是情窦初开时便植心间的一缕倩影。

陈抟宁可他借酒消愁也不愿他胡思想，一边斟酒一边劝解：“你别想太多，师妹不是无情之人，她不肯现自然有她的理。你父皇已替你另娶妻室，就算寻到师妹，你又打算如何安置？她心气傲，必不肯屈居人下，想来你也不会为了她放弃大业。”

“师兄，这些年师一直没找过你么？”

取舍最是磨人，他也只好用烈酒浇中块垒，师兄弟推杯换盏饮罢数巡，彼此都心神不宁，真心话多如线，却一个字都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