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从包里翻松香，笑：“今天有个朋友来看演，久没见了，反倒有些张。大概是近乡情怯吧。

“周泗喝吧，瞧你一大早到现在，都没喝几。”带初三（8）班音乐课的谭丽十分关心给班级伴奏的周泗，她知周泗曾师从华东区颇负盛名的费老。当初周泗随下基层的父亲去乡下念书，不得不放弃小提琴的学习，费老愤怒至极，失望至极，从此谢绝周家的拜访。尽如此，他常常同后辈叹息，惦念着这个颇天赋、又比同龄人更有毅力的小徒弟。

圣诞节一过，忙完圣诞的商家便又开始张罗着新年。各大卖场纷纷挂SALE立牌，“赔本”大甩卖。路边绿化带缠挂着小灯泡，只待缀夜。等绿灯的叶燃接过一个大学生貌的年轻人来的补习班传单，他在路往左右望了望，索闯过这个漫长的红灯，跑向长街对面的古楼剧院。

“这组曲难度不大，以你的准，肯定没问题的。我看你一直在练，也不和同学，是不是张？”谭丽走近周泗，“别张哈，你可是在紫金大剧院跟着费老演过的孩，学校的歌会算啥，对吧？”

叶燃同杜瑛打了声招呼，说是约了同学打篮球，便家门坐上一班去往古楼剧院的公车。N城是典型南方城市，冬天的气温虽没有北方动辄零下十几度那么夸张，但温度低，冷刺骨的北风一阵似一阵。街上的人裹围巾和羽绒服的衣帽，行匆匆，只想快些赶路，躲过这肆的北风。

周泗给琴弓涂抹松香，下手不觉愈发柔。他想起叶燃，生气的时候状似凶狠地瞪着他，杏圆圆，仰起现优利落的下颌线。叶燃不喜穿领衣，周泗的神总忍不住沿叶燃天鹅似的白皙脖颈往下窥视——那下面仿佛有一妖异的力。

谭丽明了，夸张地恍然大悟状，揶揄：“原来是旧友呀。哪个学校的，一定很漂亮。”

叶燃：“不舍得。”

“嘿嘿，送去的请柬泼去的。票我就先收着了，追到她你是第一大功臣。”

“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安全通指示牌上奔跑的小人闪着荧荧的绿光，台上报幕的主持人是学生模样，拿

周泗绷的心弦被谭丽看穿，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脚尖，：“也不是怯场。虽然没跟着费老了，但平时要是没事也会拉拉琴，手倒不至于太生，指法也还记得。”

没有请柬，叶燃和一群住在附近跑来凑闹的大爷大妈挤在安全通的门。剧场内台上的学生正在闹地和声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负责指挥的老师中山装的垫肩随挥动的胳膊一耸一耸，背影激情澎湃，学生唱得更加投卖力。无论是表演者还是观众，都被这支生气的老歌所染，仿佛置广袤无垠的田野。人们的脸上写满喜悦与憧憬，一切被赋予劳动者与建设者的不堪与辛酸都在歌唱这支歌时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在期待比明天——比今天还要好的明天。

搞了，你真舍得送我？”

候场的空地或坐或站着老师学生，人群不时爆发哄笑声。周泗独自一人懒懒靠在墙角，对着摊在谱架上的琴谱，旁若无人地弦换把，时不时停下翻谱，有同学找他闲聊，他便抬搭个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