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两人都已是而立之年，在遥远的他乡遇上故知，都十分激动。叶卫新又叫老板来一瓶五粮，加了几个荤菜，跟老友好好叙一番旧。

兰州一别，两人再见面已是三年后，章在贵人的引荐下，给省城的领导当了司机，他嘴

“这钱又不是你自己挣的，拿父母的钱送温，你问过你爸妈了么。”

周泗方才回过神，咳了两声，遮掩尴尬。只几秒钟，回了魂的周泗又是原来那个得理不饶人的他：“我又不傻，这事我才懒得费解释。倒是你——”他皱起了眉。

原来章考上了大学，家里兄弟妹多，没钱供他往上读，他便辍学来闯，背过煤气罐，扫过大街，过保安，在码扛过货，后来跑到浙江学裁，还没师，就听到家里七十岁的老母亲没熬过冬至。

这不刚办了丧事，章便跟着在浙江认识的几个朋友，揣着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钱，盘算着去西北闯一闯。八十年代的火车，鸭人的屎味都有，章在车厢里闷了半天，趁着在湖南停靠的时候，下了车想透透气，不想却被几个里气的大汉给围住。那大汉左青龙右白虎，一瞧打扮气度就是上的，章只得把上的钱都孝敬了老大哥，末了求对方留几个钱给自己作回家的路费。大哥们，理解章，留了他二十块钱回家。

四月的某个周末，叶卫新被章约到县政府的机关堂一起吃中饭，得带上叶燃。章已经从县里财政局的二把手升到县长了。他和叶卫新从前是初中同学，大约五六年前，叶卫新去甘肃差，午间在兰州的一家苍蝇馆解决中饭，跑去隔小卖拿了瓶二锅，就着两样小炒，正在小酌，听见背后有人跟老板唠嗑，那人的音有些重，是叶卫新熟悉的乡音。叶卫新回，认了半天，才辨认前这个一半旧夹克的落魄男是初中同学章。

对面的周泗喋喋不休：“所以呢你也别把自己当活雷锋。”

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章也不免了眶，他暗下决心，滴之恩，日后必然涌泉相报，已是把叶卫新当作嫡亲的兄弟。

回家能什么呢，还不是找人借钱来。章原本就没想过回家，他揣着这二十块钱，一路往西，到了兰州。火车是昨天到的，章晚上在路牙边上捡了个暗，凑合了一晚，中午准备吃顿饱饭，稍晚跟朋友会和，一番大事业。

“啪”的一声，叶燃把书往桌上一甩，便要往教室外边去，走的时候还一脚踹上前桌的椅，力大的周泗都觉震了震。

这么几杯薄酒下肚，两人推心置腹，便忘了时间，聊到意犹未尽，望向店外的长街，才察觉天将晚。叶卫新摸了钱包，付了帐，了几张五十的票要给章，章摇不收，叶卫新笑称章来日是大事的，大事没本钱怎么行。往后自己求他的日在后，同学一场，别为这小钱推来推去生分了。

“哎呦喂，恼羞成怒了。”周泗摇摇，“肚也不疼了。”他站起，手兜，哼着最近行的小曲儿，晃悠悠地踱回座位，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

叶燃被周泗说得不知怎么反驳，便不理会他，自顾自翻开语文书预习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