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偷听到人说话，听竹也猜到八分。沈图南是被一张成的纸片迷了心窍，和被狐狸迷住的书生一样。最早是一天天魂不守舍，再过得久了就失尽气，被了一样憔悴而死。勾引人的、让人沉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他也知这理，沈图南偏生想不明白，还要放任自己。

要是他劝沈图南，沈图南会不兴

苦的是在梦里还得掐着时间，不能久留，免得听竹又要担心起疑。他和李兴才互通了心意，正如胶似漆，以前朋友时就恨不得时时见面，现在更一刻也难舍难分，纵然百般小心，还是不时睡到日上三竿。

李兴伸手在他额一戳，扬声：“我可不想要见你！”沈图南知他动了火了，乖乖地一边闭上嘴。

而且沈图南一旦睡过，任凭他怎么喊也喊不醒，每每吓得他伸手指去探鼻息。

沈图南既然下定决心要半梦半醒地过一辈，心情比原来好了不少。夜里和李兴在城郊游山玩，将以前去过的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个遍，白天虽然事事如常，但心里守着这个秘密，也更多一分隐秘的快乐。

人脾气很是差劲，对待沈公还稍微客气些，对待听竹就能把鼻翘到天上，句句要和他过不去。有些老人逗孩，但他又不是对待小孩那样逗着玩的样，听竹觉他是真讨厌自己，因此也不待见他，除非沈图南让他去看看，否则房间也不给他收拾。

他就看着人挑起眉——还以为自己表情多轻蔑，实际上只是额皱成一张烂纸一样——说：“我早就辟谷了，和你一样吗！”

一早上没理他，李兴也憋得难受，忍不住自己蹭过来，温温吞吞地说：“我不是气话，如果真有这事儿，你来找我吧。但是如果我死了，我是不要来找你的。”

近来听竹边有两件奇事。

脸上笑容更弱下去：“一大早就死啊托梦啊，还不如你接着蹭。”

而李兴不甘示弱，依样也把手从后绕过去搂沈图南肩膀，两个人立刻变成一副不不类的勾肩搭背样，一旖旎气氛也没了。沈图南哭笑不得，脆放开手靠在他怀里。

沈图南低下，盯着榻上被，说：“我现下想，既然和庄周梦蝶一个理，我若有一天死了，就夜夜托梦来寻你。你要是兴，我就与你在梦里过一辈。反正平日里一到晚上，睛一闭，也各自见不着的，这下反过来而已。”

他伸一边手搂住李兴肩膀，：“我也没生气，问这个是我不对。”

第二是他家公嗜睡的事情。和那老谈过以后沈图南稍正常几日，就又开始早睡晚起，白天也总是失神，不知想些什么。

李兴得寸尺，两只手一起抱着他，得他浑上下都裹着一层意。和他一样，要是今天位置调换一番，想来李兴也还是要这梦的。

只有一次实在好奇，听竹问他：“你不用吃饭的么？”

第一是家里住了一个古怪人，日日躲在客房里，从不来。听竹有时还以为他已悄悄走了，推门去又分明看见他好端端坐在那里。

沈图南能知李兴大概怎么想的。要是把今天位置调换一番，他也更愿意李兴能快快活活地写诗写文章，一老辈不得不又恼又气地惊讶赞叹，上京的学也要给他递帖，就为邀他来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