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图南睡去，梦见站在李兴窗，忽然见一缕细细白烟从窗飘，像李兴房里熏香味。他赶冲上去，整幅撕开窗纸。见房间里云雾缭绕，茫茫尽是白，香气激得他睛疼痛。忽闻李兴声音：“图南？凡事莫要忧心。”

沈图南忿忿：“那是谁还给魇住了？”

这一摔因祸得福。沈图南迷迷瞪瞪睁开睛，便看到床底景象。角落里有个积尘遍灰的匣，不是李兴的诗稿却是什么！

此后他每每想给李兴整理诗稿，编本集，才题了“李燿之兴歌诗”，便即郁郁不能思想。这一拖延，好久都没能着手整理。又过些时日，他终于收拾心情要编李兴集，却发现匣失落了。

沈图南大惊，问老：“这是燿之么？”

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连李兴都认不来，还要李兴作甚？连你也不识得李兴……唉！”于是拉着李兴走了。

”说着突然重重咳嗽起来，忙用衣袖掩着。沈图南给他拍背顺气，直咳了十几下才稍缓和。李兴压下咙里意，手里攥袖收到被底下，说：“李兴累了。”

李兴少欠人情，临终托付他一匣诗稿，竟然给自己丢。此事沈图南久久挂怀，总原谅不了自己。今日李兴祭日，更加悔恨，直喝得脚下发，脸上脖颈都红透了，又又迟钝，想要开窗散散气。这下开了窗走回来，一阵天旋地转，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沈图南撑着在云雾里找李兴，双已经疼痛不已，一层厚厚泪积在里，实在难受，终于闭了闭睛让泪来。正当此时，一温手指忽然伸来，蝴蜨振翅一样极轻地一碰，掠掉他脸上泪。沈图南慌忙用力睁，只见香烟云雾凝成一架华贵车辇，直往青天去。

第二天才黎明便有人来报，说李兴已经去了。沈图南心如刀割，又隐隐有一丝甜，像柳絮中的一丝，夹在创血里。他想：李兴给我托梦呢。

沈图南险些给他吓破胆。后来脆与他睡了同一，李兴还笑：“文峥兄，这可便不是抵足而眠，是同床共枕了。”*

意要送客了。沈图南来他家里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请”去。

自小他就甚少梦，但也睡不好。夜间就半沉半浮，隐隐有些意识，醒来后往往比睡前更累。这一晚却梦见他抱着匣走在路上，忽然一个老拦在他面前，要抢他手里匣。沈图南连连推拒，老打不过，于是扯过后一人要与他换匣。沈图南端详那人面容，不是李兴是谁？

李兴于是不说话。两人挤在一，却睡得安稳得多。只是第二日沈图南先醒，发觉自己竟和李兴抱成一团，满脸通红，赶轻手轻脚放

第二日起来，那又惊又悔的情绪还残存中，神却不错。沈图南不由想起以前和李兴聊晚了，睡在他房里。他一直担忧自己睡眠浅，同榻要吵到李兴，不料李兴比他更不安稳。半夜突然“啊”地大叫一声，直坐起来。

沈图南欣喜若狂，一钻床底，将匣拿来。净打开，里面厚厚一沓宣纸，无有虫蛀浸。立时就要找人来灯，又想到听竹多半已睡沉了，复回转来，抱着匣翻上床去。今夜好一番大落大起，沈图南实已经累得不行，酒劲也未消，醺醺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