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在夜半醒来,像是呛水的人。
扶在床边咳嗽,我去拍她的背,她转过来手臂勾住我肩膀,挂在我身上。
做噩梦了?抱着她感受到急促的喘息,应当是没错了。
“别溺死,溺死太难受了。”擦下嘴角,好像刚喝一大口水似的。说什么玩意儿?还没弄懂,她突然焦急地一拍我手臂,“我忘了打一巴掌!我忘了打一巴掌!”
又气又急,看起来快被噩梦气哭了。
但她说到一巴掌,我才想起她今天来见我怎么单侧脸红红的。
谌辛焕打她了是吗?睿顼王府不能待了。
谌辛焕虽然是个荒废王爷,要弄死一个我还是很简单,但我要带人走,他不敢拦,除非他不想要我答应和承诺的东西。况且,帝命我保他的命,我不能走,也不能死。
着实没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
他跪在我面前,请求原谅。
这一幕出现,撼动了我幼小的心灵。
反应过来之后,轻笑出声:“你以为这样就可以……”
在我身后的颐殊突然出来,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我他妈人生震撼第二次。
我还傻着的时候,她去把人家扶起来:“王爷,咱俩一笔勾销了。”说完兄弟义气地搂抱了他一下,“孰能无过?有过则改之。”
谌辛焕垂眼捂着患侧,我小心打量他,看不出喜怒。
他一个王爷,可以抄家地治死罪,也有可能是被打懵了。
她完全没放在心上:“王爷,你的《凤求凰》弹得一绝,但是不要打女人,不然弹再多好曲,弹得再好也没用。”又在信口开河,“相信王爷不是记仇之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当年驻守疆南岭,愿赌服输当着几万将士的面学狗叫,如今别失了年少时的血气和风度,少了气节,您说是不是?”
他这才勾了一下唇:“打女人,是我的错,丢了风骨。”
既然谈成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女人变脸如变天,我搞不懂。
她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托人转交冰袋给谌辛焕。还说自己就是用的这个。
谌辛焕无语,迟疑地接过,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她是不是在按不打不相识那套结拜兄弟?”
我问他:“你不会觉得愧疚吗?”她这么真诚。
“在我观念里,奴婢不需要道歉和愧疚,她们需要的是规矩和服从。”
他将冰袋放在患处缓缓揉压平淡道:“就像你不需要为踩死一只虫子道歉一样。”
“打死个下人是常事,天家向来如此。”我说,“如果不是她闹,王爷不必道歉。”
她听到会来也给我一巴掌。
“真有中宫娘娘气度。”他莫名说了一句。
我不知他是调侃讥讽还是真心夸赞,身体僵了一瞬。
“尹辗留她似乎是有用的,我是说即使没有你也是有用的。”他用帕巾擦完脸擦手,“他原来的思量没有错,放入宫中做暗子也是极好用的。”
“你跟他的思路南辕北辙,我早就说过。”
“那你呢?”他看向我。
“我当然是希望她做奴隶。”勾唇笑道。
到这里,她听到,应该就不是一巴掌,而是要我死了。
“我想尹辗的思路是这样,要么尊荣华贵至极,要么就低到尘埃里受罪,没有中间态。”我说,“只在一念之间。”
“那她对你是什么状态?”
“她讨厌我,我是她的狗,却总觊觎她。”我自嘲道,“还得感谢王爷不是,本该是皇帝的女人,被狗糟蹋,你说她厌恶不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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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道歉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