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任东笑道:“翡玉公子非要来猎这座山雕,都这会儿了,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猛禽,看不到我还不回去了。可别告诉我翡玉公子就是为了看闲云野鹤行了这么远的路啊。”
我干笑道:“闲云野鹤一道看惯了的,在山里住的日子看也看够了,用不着再看,崇公子大可以热热身,备上护具,皮革手套,箭矢刀头,别巨雕出现了来不及拉弓。”
“这你就小看我们崇公子了吧。”晏谙夸夸其谈,“那在战场上,我们崇公子可是三步一箭,百步穿心,一箭封喉,还没有人快过崇公子拉弓的速度。长刀长枪也是,拔刀只需一眨眼的功夫,手起刀落……”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喝口水。”把水囊递给他。
晏谙接过喝了几口,问崇任东喝不喝,他摇了摇头。
又有人来报,谌晗猎了一只雪貂,正在纷纷道贺。晏谙忍不住吐槽:“这太子性格也太怪,长得好看,不许人盯着他看,要有人多看了两眼,他就寒毛直竖,当即勃然大怒,治他的罪。还得是朝臣看惯了美色,翡玉公子自己也不差,这要上街,寻常百姓不得被他杀个遍呀。”
崇任东道:“你没见他代理监国,朝臣上朝,举凡奏事,都低眉顺目,不敢抬头,俯首帖耳,只陈述大略,就匆匆离去的吗?”
“太怪。”晏谙又叹了一声,“感觉跟他相处,不管多有资历的老臣,都得提心吊胆的。”
我道:“但凡是人,都有点怪性,何况他是天子,顺着他来便好了。”
“覃公子眼光温柔,看谁都像眉目传情,怪不得一见就受到太子亲近,不像他人那般反感,但他也说不上与人为善,要跟他熟络起来呀,至少有十万八千里的路程要走呢。”
“但凡人之相处,熟络要看几大机缘,一是时间,相处时间越长,越是了解对方,越能发现对方身上的好,也能包容不好,便是先满一半。二是志趣,志趣相投,可以大大缩短时间。三是心思,一方主动,有这交朋友的意愿,肯多费些心思,怎么也能互相知悉了。”
崇任东说:“人与人的相处非简单易事。”
“借用崇公子当初跟我说的一句话。”我笑笑,“交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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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面最边缘的悬崖上,一种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好多回忆涌入脑海。我有一阵不能呼吸,只是短暂的一阵。这是当年椎史中箭的地方。
为什么再来,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再来。
他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下马来,四处走走看看,叹道:“当真如仙境,闲云野鹤的好地方。”
晏谙也下来,兴奋四顾,“我去那边看看。”牵着马离开。
他负手立于悬崖边上,将背影放心地留给我。
“崇任东。”我突然叫他,“你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此生。”
他转身,我坐在马上,未动半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不是说这个,其他的。”
过了半晌道:“我没想过。”
到底有多少人没有想过,除眼前利益外,世仇家恨外,真正想做什么。
“你呢,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半空有鹰雕长啸,他抬头往上方看去。
”我本想,”不知怎地,我声音有些颤抖,“与你多认识几日,更多了解你一点。”
我左手持弓,右手从背后的箭篓慢慢地取出一只箭。
他也凝神贯注,取箭,搭弓。
“不管是忠义,”我手也颤抖,拼命稳住,箭合上弓,“还是情义二字,我都不能全选。”
他毫无所察,专心瞄准赤雕。
但我搭上弓的箭矢对准的方向却是他。
“假若我错,错得离谱,我承担。”左手张弓,右手拉弦,逐渐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