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狗不通的老封建，一辈戎生涯，生死都轻如浮云，还有多少事能惊骇到他？

手杖倒地，敲击地板的声响盖过方司令员的咆哮，不用方太太搀扶，方惟不双膝是否业已麻痹，倏然窜起，踉跄着扶住一缓慢矮他们视线的方司令员。

痴情、悲情，有共死，也有挥别。挥别里有天人两隔，更有被世俗淹没。

当然，对方司令员这老汉来说，是相对。

“————”

并非不在乎，见过那么多，听过那么多，再心痛再不甘，消化之后也能容忍。他独独不能容，唯一的儿跟他隔着心，大事小情对他能瞒就瞒，不到不得已，绝不开。

伙同医生给方惟打上石膏，压上病床吊起双不准下地，方太太转过脸叉腰瞪向跟方惟并排卧床的方司令员大发雌威。母老虎的怒吼绝不亚于老雄狮，音震耳，令方司令员恨不能再一撞昏过去，心底对儿的火气愈形厚重，獠牙狠磨，狮目圆瞪，一波接一波，向为病友的儿发威胁。

不适时宜的排一个，略响亮，但还不至使人涕泗纵横、掩鼻逃窜。

队是男人的天下，一堆风华正茂的血小伙儿聚在一起，难免生那些勾当。或许用勾当形容太不合适，但他实在找不更顺耳的词汇，千真万确不贬义。他怎么会贬踏跟他生死的战友兄弟，视同己的下晚辈？

可是，威风凛凛一辈，气一辈，他没办法低。偏偏儿继承他的倔脾气，同样不肯让步。

“您的愿望勉实现，我这不骨裂打了石膏？”

不是中风，不是心脏病犯，方司令员着急忙火被送急诊室，抢救检查忙活一大通儿，医生最后得一个结论——气急郁滞，顺过这气，好好休息，照样生龙活虎。

没辙，那就找茬儿呗。吵架

“…………你这不忠不孝忤逆犯上的小王八羔，老嗝儿也用不着你哭！……”

方太太回去给病号父病号饭，方司令员酝酿良久，最后狠下心拉下老脸，破天荒的跟方惟展开心平气和的对话。

方司令员息越发急促，神逐步涣散迷离，终于昏倒在儿怀里。

“咣啷啷——”

长松气，方惟这才觉疼，被方太太行去检查——骨裂。

“小兔崽……不知老是不是骂你太多小兔崽，真把你骂成个兔，老心里……老心里……”

“小兔崽，老生气的重不是你跟小男孩儿胡搞，而是你里没有爹妈，任何事都不跟我们……特别是老，这说明你不信任老，不被儿信任的心情……啧……让老想打折你狗！”

虎啸停了，狮目愣了，不知谁先起，病房内爆狂笑，几秒前的张气氛莫名其妙就被笑声吓跑了。

他渴望和儿沟通，年轻时想，老了闲下来更想。

方司令员昏得跟要撒手人寰似的，把人吓个半死，结果没什么事；宝贝儿却生生被老一抡成骨裂，方太太那一向失衡的天平偏向哪方完全没有悬念。

“爸，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方惟不是没胆，而是担心真把方司令员气病，苦笑着将怨恨悉数接纳，合排毒系统解毒化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