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睛，一颗泪就落了下来，喃喃：“听说，三四个月大的时候，胎儿就差不多成型了，能够辨别得清四肢和五官。”

闪亮睛哭得红，迷茫着睁不太开，他也不想睁开，就想这么什么都不想，死乞白赖地窝在周鹤青怀里一辈。

连绵雪夜里，就这么静静相拥不说话，也是一幸福。后来徐闪亮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像一个在雪地里长途跋涉过的旅人，偶然到一间小屋，坐在篝火旁，得了一烈酒，晃悠悠地就醉了。醉得能够放肆撒、醉得能够痛哭涕、醉得能够放声大笑。

“这不是你的错。”周鹤青伸手揽过闪亮，把他搂在怀里。他拿过摆在一旁的纸巾给闪亮脸，轻声：“但你要明白，一昧的纵容你边的人坏的事情，即使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会成为帮凶。如果你阻止不了他们，你要学会拒绝他们。我不是要限制你友，但你得看清楚他们接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周鹤青摸他脑袋的手僵了僵，悲戚想——我因我的卑鄙而羞愧，还会因为我的自私觉得没脸面对你。是啊，我哪有什么资格对你大发脾气。我是什么？我何德何能。

他记得他好像笑了一下，有些，就缩在温的被里沉甸甸地睡去了。

隔天早上醒来，从窗帘里来一丝光，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是难得的好天气。

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的故意警醒，反倒是借此逃避了德枷锁的桎梏。譬如说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说，那么后面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怪我没提醒你。

他哭得那么大声，在风雨飘摇的夜里，恍如一个迷失了归途的孩童。这究竟是谁的错？是徐闪亮吗？是贪心的父母长辈吗？是一意孤行的徐父吗？

周鹤青打来替他了脸和手，又把他抱回卧室，盖上被，在他薄凉的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说不，说不得，唯有将徐闪亮搂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下心虚。

“因为胎儿过大，也就不能简单的人，只能用一个类似于钳一样的东西伸去把他搅碎，然后再一块块的拿来……”

周鹤青没想过他会这么问，霎时心下一惊，他原本可以说：“不，我是不一样的。”但他咬牙：“包括我。”

你一定不知你对我有多重要。

周鹤青的声音好似有力，闪亮在他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旧小声啜泣着，嗫喏问：“包括你吗？”

是那个无情无义没有担当的段海。

比起一昧的阿谀奉承曲意迎合或是冷漠不理任由他自由生长，教导他人生理的周鹤青更能给他安全，让他知自己是被关心、被着的。有人怕他走歧路，有人怕他受欺负。这认知令他心安，令他知，在他漂泊无依的短短一生，也能有停靠的港湾。

闪亮把杯放在旁边，双手捂脸，呜咽：“我不知会是这个样，我只要一想到他会痛会哭会怕，我就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明明……明明可以不那么残忍……小周老师，我的心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

“不会的。”闪亮抱住周鹤青的腰：“只要是小周老师，我什么都愿意。如果以后我哪里的不好，你一定记得对我发脾气。不能不理我，不能不教训我，更不能突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