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次碰到这样重大的抉择，方孟敖都会这样孤灯静坐，像要把自己榨一样苦思冥想。方孟敖不知，他在这时刻带上了一形单影只到悲壮的孤绝，可阿诚知。

不胜寒，大致就是这样了。

他一动，方孟敖也醒了。大睛里还满是睡意，不过几秒便清醒如昔，抬看着阿诚，上几嘬发支棱着，问：“醒了？是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

他模糊的视线里，那短暂的一瞥，看到的不仅是背影，还有孤独。

知人所不能知，人之不能。

语言无法描绘一切，说明一切。

他的父亲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边少之又少的长者或不能心，或是只懂疆场驰骋的武夫。他的同龄人或朋友，如同他一样被困在各各样的迷惘之中。更何况这样主观的家长里短，有谁能说得清楚？

再一步，如同方孟敖或明楼这样的人中龙凤，能说动他们的，或许永远只有自己。有时他看起来是采纳了别人的意见，其实不过是他心里早有了定夺，而旁人刚好与他意见一致而已。

方孟敖又一次在心中自己问自己，行让孟韦一直留在重庆的想法，是对还是错？

不是每个人在人生路上都有幸碰到一个总是能纾解自己疑惑、为自己在迷雾重重之中指一条明路、或者相伴着走那迷雾的人——比如明楼之如阿诚——至少方孟敖没有。

阿诚稍微用力，方孟敖知他的意思，没再继续起，坐回凳上。阿诚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给他，方孟敖的心里终于不再那么惶惑。只听阿诚问：“哥怎么一整夜都在？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就看你坐在旁边。”

当语言无法付诸实效的时候，还好有些人之间并不需要语言。

方孟敖正借着灯光把玩着阿诚送他的手表，是他上次从上海回基地的时候，阿诚特意去给他买的。齿密，啮合得分毫不差，如同骨血相的亲人，然而表盘之上三个长短不一的指针，却走在各自的轨上，和家人倒也有几分相像。

方孟敖低了睛，笑容有苦涩：“怕一睁，你这个混小自己溜回上海去。我在航线上，也不能说回来就回来，天路远炮火无情，说不定就是看一少一……”他说到后来声音有哽咽，呼啸寒风使他仿佛也染上了一寒气，阿诚掀开上面一层的毯给方孟敖裹上，方孟敖怕他动了伤自己接过来裹上，又给阿诚掖好了被角。听他又问了一句：“哥怎么这次会赶回来？那么凑巧。”

这或许才是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意义。

？阿诚现在有问题，我走了以后，得有个知的人照看着。”

刚醒来的时候阿诚就问了方孟敖来的时候为什么

夜很静，阿诚睁开的时候，窗外寒风呼啸，然而床边写字台上的一盏台灯，在这烽火世中定得亮着。他扭一看，椅上是一个宽肩窄背的背影，灯光勾勒那人的廓，如同披金光的神祗。只是这清醒极为短暂，还未开，阿诚便又陷沉眠。

天刚些微亮起来的时候，阿诚醒了。他手被人握着，刚一清醒，转一看，是方孟敖。左手腕上还着上次临走时他送他的表，保养得很好，好像还是新买的一样，看得来方孟敖是多惜这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