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僵，随即难以置信地睁大，轻轻了气。

他用力闭了一下,咬了自己的牙，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何滋味，好像哪里破了一个,漏来酸涩的，泪似的在腔里动难安，不来，也排不去。

三人换到下一棵树，九渊动法术将林间气凝成了冰，暂时将傀儡冻结其间，又招龙火一把烧净了这不人不鬼的邪，结果被彭彧一把拉住胳膊：“等等，先别……别烧。”

九渊回以一个疑问的神，彭彧目光躲闪，给自己找了一个拙劣的借：“你不要把林烧着了，那样我们也跑不了。”

这时不远树丛之间忽传来一阵异样的抖动，彭彧抬望去，只见一黑影倏地飞

结果少年郎远不知世事险恶，走没三天就迷了路，饥渴迫之时为丁二带领的商队所救，从此唯丁大哥首是瞻，也算是“浪迹江湖”了。

“他们不算妖邪，”九渊抬手一挥，一寒气裹挟着凌厉的风，刀似的刮在那些傀儡上，让他们打着趔趄往后仰倒，不得不退开一段距离，“因为他们是‘人’。”

地一眯，神变得凌厉起来：“擒贼先擒王——九渊！”

杨刀,丁未商队年纪最小的一个，比彭彧还要小上一岁，是个喜白日梦的少年郎。他真名本不叫杨刀，因着一腔“快意恩仇，扬刀天下”的凌云壮志，背着父母离家走，还偷偷给自己改了名。

第61章傀儡（三）

彭彧没再接话,只抿住了，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只傀儡——那傀儡似乎较其他的更年轻一些，也略显瘦弱，在人大的傀儡群中凹下去一个豁。

彭彧看着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也不知自己是怎样从那副面目全非的躯壳中辨认内里脱的灵魂的，犹记得那少年跟丁大哥眉飞舞地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自己远大抱负的模样——少年有着一好功夫，使得一手九天揽月的“燕飞”，经常被丁大哥教训底下长了钉，车上坐不住半香，总要猴似的在树梢间游来去，再学上一惟妙惟肖的鸟鸣，给枯燥的行商路上添一抹活灵活气的鲜亮。

如果不是他还能动,彭彧简直要怀疑这就是一尸。

他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声：“小……小杨？”

白影飞鸟似的轻盈掠，彭彧只觉自己让人从背后一架，又不由分说地被九渊转移向下一棵树，无奈大喊：“这些东西不算妖邪吗！为什么虫都不敢靠近，对他们不用啊！”

龙护卫认真思索一番，觉得他这话言之有理，因而手掌一收，脆利落地妥协了。

那傀儡自然不可能理他，反倒是潜岳听见了这一声，疑惑地看过来：“少爷？”

彭彧倏地一愣，忽在那些被刮得东倒西歪的傀儡里，辨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可如今这鲜活栩栩的少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傀儡，轻盈的燕化作笨拙的家，彭彧近乎仓皇地移开视线，只觉过往仍历历在目，并非时间就能粉饰太平。

那实在已经不能算得上一张人脸,那人的容貌胀扭曲,珠呆滞僵，来的肤全呈现铁青,甚至依稀可见乌紫的血，被龙火抖动的微光一打,更显得诡异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