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寒也不以为意，抬打量了下他：“哎？我第一次见就觉得顾老板生相偏文弱，倒不像津州这儿的人，祖上可在江南待过？”

他先是瞥了顾声手里正拿着翻的，上正载关南军阀沈闻昌联合元禄社大东办“京北五大名角”的启事，顺恭维顾声：“顾老板的戏杜某也是听过的，类萃，应当榜首的。”

，被江承毫无节制地糟蹋过就虚得活不过来。杜寒看着顾声全检查的指标，直叹这人还真只靠副凑合过着，内里简直千疮百孔一塌糊涂。

“不……”杜寒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病床上那个苍白细瘦的男，“顾老板觉得我是累得不清醒么？不对，还真不是。您不觉着有什么，可您认真想想。我什么病，不会有人半夜打电话招呼医生，打整个医院守着我一个人吧？我辛苦挣钱，伺候来来往往的大爷，不敢对着他们说半个不字吧？要我说，您这番被江承看上，那是苦尽甘来，是几辈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得。换句话说，没江承这军阀少当家一心护着您，您哪过上现在这样衣来伸手的好日？”

顾声听着他说，不置可否地。

这天杜寒例行公事地查房——顾声的病房早在手术结束第二天被江承迁到了八楼的特需病房，毗邻一个厅局级离休。因为是最后一间，待例行公事地问完情况，杜寒也不着急走，从床的果篮里拈了个苹果，削着跟他攀谈起来。

“你再说半个字，”顾声冷冷地说，角的余光扫过他的脸，“今后也没机会伺候了。”

他的威胁冷漠而猖狂，脸上的神淡得像和平常换了个人。杜寒听得怔了一下，把嘴里的苹果渣咽了下去：“好好好……我是好意劝你，顾声你别不识抬举！”

“劝我？”刚侧翻报纸的顾声突然翻了过来，手里的纸“啪”地一声拍在床柜上，“好日？没让他就甩脸，一

顾声这类恭维听得太多，礼貌地笑笑就把那页翻过去了。

“啧，要说津州可是个大‘码’啊，难。”杜寒往嘴里送了块苹果，歇了气，“您现今是个名角儿了，月钱却还是班里发的吧？堂会的赏银不归您自个儿吧？这些就是都加起来，抵得上江少爷送您一块表一件首饰？地主，官匪，财阀军阀，跟了这么些人，算是真真熬了。——您瞧，江少这阵怎么对的您，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者动容闻者泪。他那是没省过味儿来，不知心里多宝贝您呐。您神放和，好言好语地搓几下，铁血猛汉都能给整骨酥得找不着北了，您那好日还愁什么？”

“跑码的，走过的地方多了，不记得是哪里人。”顾声看了他一，淡淡地答，又转过去。

“唉，也是，都是苦命讨生活的人，”杜寒把完整的苹果放在一边，从上切下一块给顾声，慨，“我听您们有句话，叫‘坐科八年，犹如十年大狱’，您说这百里挑一好不容易熬了，成了角儿，图的什么，声名？财势？就是过上好日，是吧，为着好日，才是个奔。”

杜寒早年当久了学生，大学还是辩论队的首席，说起话来一叠一层层递，压没注意到顾声脸上隐约透着的厌烦。他还想再劝，却被顾声低声打断：“你别说了，你累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