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寂寞，怕他不能行走，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于是每遇到什么新奇东西，便要来与自己叽叽喳喳一番，唯独想不到自己是大泽的君王，神识于顷刻间就能覆盖四海，看到千万里外的繁枝细节。

呦呦早在前年化了人形，虽然还是年幼的稚童模样，可那柔丽的眉，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还有颊边一枚小小的梨窝，简直就和她的另一个父亲是从一个模里刻来的，唯有一对金灿灿的瞳随了黎渊，天然就带几分不可攀的清贵之气。

他倒竖的龙瞳几乎在刹那间凝成了针尖，蓦然回首间，唯见雨幕绰绰，一浅淡的白影拨开天地垂帘，朝他轻灵无声地踏来。

小家伙还是条幼龙的时候，就能吃能睡能闹，如今变成人，活动的范围就更广了，四海青丘，没有她不能去、去不了的。她又是应帝唯一的女儿，青丘现如今的掌上明珠，有谁敢动她一寒？是以自小便能肆无忌惮地到跑。

往日甜似，这檐下滴滴连落的雨丝却比天底下最苦涩的泪还要再苦上三分，黎渊修长有力的手指拽住一侧的袍襟，打算就此回殿，可一瞬间，他的心却猛然狂如擂鼓，心沉寂了百年的断裂红线也焚烧般地动起来！

黎渊已是痴了，千言万

呦呦是他和人最后一联系的纽带，是苏雪禅留给他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稀世遗珍。那个又犟又聪明的小东西对他了如指掌，所以才会托舍脂将呦呦给自己，而不是送去青丘，让呦呦的祖母祖父代为照看。

——没错了，这大约是跟了她父亲的罢。

“我说过的，我从不失约。”

万籁俱寂，落雨下降的速度在那一刻被拉长到无限长远。

他不说话，于是风也停滞，雨也无声，仅余一双暗金的龙瞳，静静凝视着雾气四散的雨幕。

……跟了谁的呢？

黎渊在幡然醒悟之余，内心也难掩失落之情。

黎渊的睫轻颤，金瞳里的情绪亦是晦暗难辨，在这个瞬间，龙神仿佛透过雨幕，瞥见了遥远过去中的一角，重新回到了那个光灿烂的午后，他的手边摆着一叶琉璃大盏，盏中光溢彩，都是他们固存在记忆的不朽恋。

想到这里，他的角不禁泛起了一丝比涟漪还要浅淡的笑意。

早些时候，黎渊还担心她年纪小，会在外面吃亏，可每次又都经不住女儿的磨泡，只得由着她去，索每次自己都跟在后面也便罢了。跟的次数多了，不廷胡余等人都笑他是个活脱脱的心老父亲，劝他不要事事都为女儿包办代替，她早晚有一天要长大，难要让她一辈家长手里护着的金丝雀？要知，这孩可是龙啊！

“黎渊。”来人唤，“我……回来了。”

……不过，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就像他渐渐习惯了心如剜的剧痛一样，他同时也在慢慢尝试着放宽对呦呦的保护与溺。

总喜有事没事捡小东西回来，也不知是跟了谁的。

呦呦昨日去西海玩闹了一通，回来时疲累至极，扑在他怀里嘟哝了几句不知所云的呓语后就睡死过去。黎渊不禁好笑地无奈摇首，从她攥的小拳里轻轻几枚彩贝，一串莹莹珍珠后，便把她抱回殿里由着她睡，倒是躺到现在还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