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澹又笑，说：“好。那就——请多吃？”

他这样想的时候，严澹坐在桌对面，已经非常自然地舀了一虾仁，递到他嘴边。

陶清风：……

陶清风笑：“没有不好看啊。胡瞻尔有县貆兮。”

“小时候，谢国珉来家里玩，那一次我母亲的就是黄瓜炒虾仁。没想到他现在变成这号德了。”

更令他不安的是：在医院里严澹提要请他来住两天，释放了照顾他的好意。这一陶清风察觉到了，可他为什么脑不多转一下，去思考这些细节，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来恍惚呢？为什么他面对严澹，总是如此不过脑，偶尔的思考也只是浮于表面呢？

顿也有绰余。这和他对严澹的印象很不一样：君远庖厨——虽然陶清风从小要照顾母亲，并不存在这选择——严澹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那双手，执笔写字，或者照现代人的工作方式——十指如飞在电脑键盘上打字，都很合适，却不像是该家务的手。

严澹炒了黄瓜虾仁、蒜苗腊、白灼苤蓝，煮了个土豆洋葱汤，蒸了一小包卤爪，一边端上餐桌时，对陶清风说：

陶清风刚坐到椅上想拿起筷，忽然意识到，他两只手本不能动。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两三天，是不是都要麻烦严澹喂他吃饭，这怎么好意思。

“将……”

“谢国珉的德不好。”陶清风斟酌着，慢慢说：“严老师，你可能觉得我不懂事的。”

严澹说：“你叫我别说将就，你也别谢来谢去了。这几天我要是每件事你都要谢一声，都会的。”

陶清风见严澹提起话，应该是旁敲侧击一下和对方的纠葛，但又没直接问，陶清风哪有听不懂的呢，可是他又不能和盘托。

可是严澹觉得陶清风没说实话，失忆后情大变，是有可能的。但是失忆之后的知识系……照陶清风的讲述，他一个从小辍学驻唱，跟着庄宇徽混，长大了也找不到方向才去

严澹也跟着笑起来，这句诗说的是：古代在厨房里挂着猪獾，本意是劳动者讽刺富人不劳而获。陶清风纯粹取其字面意思应个景，相当于一文人式的冷幽默了。

虾仁质，黄瓜片清香鲜，苤蓝淋着蒜，土豆汤散发着葱香，还有松可的白米饭。虽然严澹依然一副“这都是普通家常菜随便吃得了”的表情，但陶清风心中的动却非常。

陶清风：“谢谢严老师。”

严澹摇：“我只是觉得，一想到你和谢国珉的事，就觉得像是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陶清风已经截住了他没的话：“严老师，你别再说‘将就一下’了。”

陶清风叹了气：“我大概是，失忆后情大变，想到从前的事，自己也觉得，像是别人的故事了。”

严澹从厨房的窗台上，横挂空中的一竹竿上，取下了仅剩的一小块三线腊。转对陶清风说：“终于可以吃完了。每年都要挂很久，也不好看，但长辈们的心意又不好辜负。”

两辈，除了母亲，没有别人给他过饭菜，也没有别人照顾过他。陶清风低着，装作咀嚼饭菜，掩盖了眶里一瞬的。等他再抬起来，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是偏偏，他炒菜的味，闻起来又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