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不我爸的后事。”顾元卓被念叨得不得不开，“陈叔，你能不能不要老提我爸的……”

这个长辈实在其貌不扬，短小的胳膊和像是从圆溜溜的躯上发来的细芽，发稀疏的脑袋好似曾不小心落在地上，又再了回去。因着地的一面摔得扁平，以致看着就像一个窝窝。

“时间？”这白眉老瞪圆了，“票才不你是不是死了亲爹，明日太一升起，它照旧还会继续往下跌。他坐在家里，哭得珠掉来，难能把顾家的江山哭回来？赶葬了他爸，然后打理公司的才是正经事！”

千事万事，死者为大。江雨生决定陪顾元卓前往纽约，理顾卫东的后事。

真顿时放下了心来。

他穿着不多，却着手帕不停着汗。都是仲秋时节了，哪里到这个程度？况且这年月，谁还会用手帕这玩意儿？

“我会在你边的。”真听到他不住地对顾元卓保证，“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陈律师叹气：“你家就你一个男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

江雨生不忍心：“他还需要时间……”

然后，江雨生站了起来。他的脸依旧很不好，但是神是镇定的，就像一母狮，温柔定，饱着的怜悯。

陈律师确切说来，是顾太太的私人律师，负责顾家的家事务，服务已近二十年。与其说是律师，倒更像个老朋友，是顾家弟的长辈。

“辛苦你了。”陈律师激地朝江雨生，又对还缩在沙发里的顾元卓喝，“元卓，给我站起来！留着泪在你爹灵堂上哭个够，现在你就算窝在沙发里结个茧，你爹也不可能自己从太平间爬起来跑回家。”

这窝瓜老说话如此直白，且毫无忌讳，让江雨生好生错愕。

可就这么一尊稽的土地爷，很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来就发号施令，将江顾两人指挥得团团转。

老戏剧十足，激动地挥舞着两只细细的胳膊，朝顾元卓嚷嚷：“元卓，万事上，总要分个轻重缓急的。你爸的死还远不是最麻烦的事。别用这神看我。你还床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爸这个老东西，且死他的吧。你和你妈总还要继续生活。不要看着江教授，他也不能替你把什么事都了。自己的亲爹自己埋……”

顾元卓在客厅沙发里坐了很久，江雨生一直坐在他旁。他们用极低的声音谈着，但是谁都没有失控或者哭泣。

顾元卓没有回应，但是他渐渐不再颤抖。

江雨生打电话叫了外卖，并且逐一打开了屋里的每一盏灯，让光明驱散这个家中每个角落里的黑暗。

江雨生怔怔地：“这是当然的。”

“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已经定好了今晚十一的机票。江教授，我自作主张，也给你订了一张机票。你是会陪着阿卓一起去的吧？”

大难临，万幸家中还有一主心骨没有倒。

顾元卓一直把脸埋在手里。江雨生搂着他，不住地亲吻他的额角和肩膀，努力将恋人健硕的躯拥在怀里。

半个小时后，外卖员和一个白发的小老同时现在大门。

开灯。人们在黑暗中谨慎地行走、说话、吃饭，像战区躲避炮火攻击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