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不怎么说是冤孽呢？蓝梦说，这位施大人为官二十余载，兢兢业业，廉政宽刑，端的是一位旷世难遇的青天，人称“中原一施清”。他的夫人，就是川中太极名家涂象圭涂老爷的独生女。不想这样一位好官，竟因力主废除福建熙平盐田一案，得罪当朝第一权臣长乐侯苏方宜，举家获罪，放长沙。消息传，河南、河北百余官员集上疏，为施大人鸣冤。朝廷无奈，只好免了放之刑，改许他告老还乡。施大人遂携夫人川，川人闻之，万人空巷，夹相迎。孰料那长乐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勾结黑势力，潜川中，将涂家上下七十余并门人弟，杀得净净。幸而蓝梦等路经八卦山下，听见动静，过来探听。一见之下，急忙动手，但为时已晚，只救施大人幺孙施虹川一支独苗。但六岁的孩，见到死尸成堆，早已吓成痴呆，甚么也不认得了。

当天我们便赶到白镇外，几位地方豪富在汨罗江边大设筵席，长棚搭到了三十里外。一万多人大碗喝酒，大块吃，情境蔚为壮观。我们选了个最不起的角落坐着，等好戏开锣。

第7章暗战

酒喝到下午，席上百态杂陈，量浅的已经颓然醉倒。那男人推说痛，支在桌上眯着。他儿给他倒，我朋友扶着他的腰，伺候得好不周到。两湖大侠蓝梦来说话，声音如鸣钟一般，怕也没了他的耳朵。哼，我看他有那条腰就够了，还要耳朵什么？

我二人与他相已久，从未听到他语涉民生，因而隐隐有些好奇。却听他冷冷一笑，说：“百姓们一天到晚，总要找些事情，才不致胡思想。要由着他们胡来，那天下还不得成一团么？我瞧这里的人，多数就是闲来的。哼，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我虽不大理会江湖中事，在此氛围之下，也不禁兴致昂起来，跟旁人议论了几句。我朋友则问那男人：“沈公如何看待此事？”

众人听到这人间惨剧，一时之间，千万人竟无半声息。此时又有福建本地民众痛陈熙平盐田苦役劳民，一家兄弟竟有七个为盐渍溃烂肤而死。数人泣告施大人宽柔之，又一人极力描摹涂家灭门惨状。忽然几人抬上一轿，却是那施家小儿，角搐，神呆滞，不似活人。

我听蓝大侠之言，原来十三省白群雄大举集会，是为了替两省巡抚、民如的大忠臣施清嘉复仇。

（丁贫突然笑：“一个月之中，就遇到了两桩替命官报仇的事情。我看你们这时想撇清关系，只怕也来不及了。”）

！

这两句话来，我心里顿时一凉。这男人语气之中，竟无一丝悲天悯人之情。他角本来微微下垂，此刻面带不屑，越发显得神气傲，面相凉薄。唉，我

群雄原就有几分酒意，此刻几经煽动，激愤之极。一时掀桌唾骂者有之，仰天狂啸者有之，提刀便要上京取那贼人者亦有之。蓝梦压下众人，朗声：“施大人尸骨犹寒，涂老爷尚未瞑目，那苏贼又要设甚么龙舟画屏，填官，到时又是一番男怨女哭，无数森森白骨。我们十三省侠义之士，难能睁睁看此佞当，祸害百姓？”一万多人齐声呼：“不能，不能！诛杀贼，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