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时间迫，自己只隐隐觉得不对，事后细想，终于明白那份怪异之在哪里了——苗守心分明话里话外都将晋家与苗家摆在同一阵营，甚至在听闻自己说“晋家与陛下作对”时一下警醒过来，对此嗤之以鼻。

“当年何泽会对晋家手，父亲便看他是个心狠手辣不念旧恩的主……”

“……你杀了人？”晋雪年终于想起前一晚顾淮生半夜才回来，不由担心，“没事吧？”

第23章往事（一）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前一晚狱中苗四说的那些话——

“怎么了？”晋雪年有些莫名，“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顾淮生静默了片刻，一双漆黑沉静的眸锁住晋雪年，才缓缓开：“是苗守心，我杀了他。”

听到“苗守心”这三个字时，晋雪年浑便是微不可察的一僵，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地：“你就这么杀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晋家与陛下作对？你不是何泽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一武艺受教于神医谷，虽不是谷中弟，却也当守此训，”顾淮生给他递了一个安抚的神，淡淡笑了笑，笑容古怪，似有几分自嘲，令人捉摸不透，“只是我如今大事未成，右手还不能断，只能剪下一绺发以代替了。”

所带来的冲击不啻于天崩地裂，好像信仰的一角都轰然坍塌了。

顾淮生看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很多，心里微微松了气，移开目光：“没关系，苗守心死在狱中，苗正英会疑心是何泽的，何泽与苗家的关系恐怕再无转圜余地了。”

初时的难以置信渐渐被理智压了下去，顾淮生一时惶恐，一时愤怒，一时茫然，思绪纠缠成一团理不清的迷雾，可是他却开始惧怕看到迷雾后的真相……晋家在他心里一直是一座大不可撼动的山，是大梁的梁，是长城，是战神，他一直信不疑。就算晋家满门抄斩，就算现在他自难保，他也一直想要为他们洗清冤屈，还以一个清白。

顾淮生在心里叹了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何必这么早就告诉他呢，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以后确信无误了再和他说吧……

“怎么何泽也想对我们苗家下手了吗？！从他对晋家下手开始，我父亲就一直防着这一天了！”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所看到的或许都不是真相。

傍晚时分，一名生的小厮突然来到院里，对顾淮生恭敬地：“顾公，我们殿下请您去一趟。”

自己尚且如此，如果是晋雪年呢？顾淮生不无担忧地看了坐在对面的人，如果是他知了这件事，又会怎么样……当仅以依存的信仰都然无存，真的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之后玉无颜便提了辞别，此间事情已了，他打算回神医谷。顾淮生心里有事，再加上西京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故而未作阻拦，只是他到底担心玉无颜安危，一定要让楚听涯护送他到神医谷，玉无颜拗不过他，只得应下。

得害人，若有违此训，当自断右臂以谢罪。”

这到底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真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

晋雪年蹙起眉，里有几分担忧，几分不解：“那你……”

这一刻，就连顾淮生都觉得上天对晋雪年未免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