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姜玄。是姜玄在哭。

陈林躺在床上，歪着看着姜玄，轻轻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来。他看到自己的手掌好像都瘪了下去，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连指尖都染着夜的昏黑。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姜玄一会儿，然后又伸手去，摸了摸姜玄的发，低声说：“你不要哭。”可他太累了，声音都轻得只剩下一缕，飘散在了空中。陈林无暇多想，阖上睛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句讨饶来，说得很卑微，象是绝望，又像是真的在求他。

之后几天，陈林的神显然越来越好，他循着主治医师的建议，去室外走了走。虽然是年节过后，可医院病人不少，陈林总坐在坛边的长椅上，看着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玩雪。他听说这几个孩里有一个是骨瘤，就长在肩膀附近，剃了个光秃秃的小脑袋，脸圆鼓鼓的，像只小老虎。他们整日聚在一起玩耍，但陈林倒是孤单单一个——陈曼说姜玄一听说陈林醒了，便回了北京。陈林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手，在卫生间里抿着净自己的指，这才说了声：“嗯。”后来陈曼也不再提他，倒是陈林养成了每日散步的好。

再醒来的时候是陈曼坐在病床边，正在剥橘。陈林睁开睛，伸手过去拍了拍陈曼手边的床铺，她才抬起来，有发呆似的看着陈林。陈林低声说：“妈。”陈曼左突然就掉下泪来。陈林竭力抬起手，陈曼便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陈林轻轻笑笑，说：“哭什么呀……衣服、要沾了……”

有一次那小孩踢足球用了大力气，球跑到陈林脚边来，撞得他视线都歪了一歪，睛盯着的麻雀疏忽间飞走了。陈林这才低下来，见这个小男孩跑到他面前来，犹豫着要不要把球捡起来，一双大睛对着他眨了又眨。陈林不觉笑了笑，低下去将球捡起来，又拍了拍上面粘的灰，递给那孩。那小孩接过球，歪着对陈林说：“谢谢叔叔。”陈林，伸手拍了拍孩的脑袋，低声说：“玩去吧。”他手上纱布还没拆，孩见了便问：“叔叔你的胳膊生病了吗？”

陈曼了鼻，了嘴，又抬手抹掉泪，握着陈林的手笑着说：“妈好想你。”笑着却又气着了睛，说着眨眨，泪又扑簌簌掉下来。陈林抬起手，着她的脸，却控制不好力，重重了一下，终于将她的泪抹掉了。

这是个很好笑的问题了。但陈林并没有笑，他给那孩的帽拉链正了正，盖住他冻得红彤彤的耳朵尖，一面给他拉好羽绒服拉链、一面轻声说：“叔叔是心里生了病，有难受。”那孩又颤巍巍伸手来，像是要去摸陈林的。陈林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上，那孩的手便足够摸到他的膛了。

病号服很薄，陈林到这孩的手很冰，隔着衣服贴在他前，像是扔了块雪来。陈林摸着他的手背，放在自己膛上，那孩问：“那叔叔你现在还痛不痛？”陈林愣住了。那孩

须臾医生护士鱼贯而，给他了检查，又嘱咐了输，陈林算是正式醒来了。医生说他还算年轻，恢复很快，伤清创完全，也万幸发现及时没有造成脑损伤，既然醒了，不日便可以院。陈曼和医生寒暄了一会儿，送他了门，再回来的时候陈林已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