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望去，里面的男男女女都脚步踉跄、手舞足蹈着，满脸梦游样的迷幻神情。小光的脸上也挂着游离的笑容，半张着嘴等裴非回复。裴非对着光扬扬手里的烟，表示完再去。小光不依，伸手要来拉裴非，却神恍惚，几次都抓空了。

如果没人通知我去扛人，那基本有两情况。要么裴非醉得不够脆，要么就全军覆没了。通常这样的情形，我就在午夜过后自觉地去搜寻。好在裴非们的行踪极有规律，惯常没的只有那几。

裴非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主动找我的。对着我也总没什么话可说，大多是我问他答。喝懵了之后话就多了，会絮絮叨叨地抱怨我，从八百年前开始，一一滴、一分一毫地掰扯。

也有时候他醉过了，脑不好使，想不数落我的话，就自己靠在车窗上生闷气。路上一颠簸，赶用手急拍仪表盘，我立路边停车。车没靠稳他就赶冲去，扶着电线杆大吐起来。我每每站在旁边耐心等着，并一下下帮他拍背。吐够了，脑转得过来了，他再接着上车数落我。

也有几次，他难得清醒，便不肯轻易受我摆布了。那天我逮着他时，他正站在包厢外的走廊上烟。看见我也不多加理睬。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一个小光冒了来，乎乎地尖叫着：“来呀，裴裴，来呀。”

他会没完没了地哀叹懊恼：“我真后悔，真后悔。你说我嘛一时冲动退学了呢，说不定我可以保研的。我嘛还要去告你哥，啊？你说我嘛啊！和你俩安安分分过日不就好嘛。我还参加什么比赛，啊？破比赛，算个JB啊。我给你说吧，我啊，把自己想得多了不起，其实我就是个。还什么什么大师，什么什么新秀。哎，我招谁不好，我去招许雁踪，我吃饱了撑的。我他妈就是吃饱了撑的！我嘛要认识你！”

无奈之下，半拖半抱将他上车。喝醉的人，死沉。心里翻腾着，又气又笑又酸涩。想来这不是他第一次醉倒在凌晨的街了。他可能酒气熏天，可能沾染呕吐的痕迹，可能招来路过行人的鄙夷侧目。丑陋吗？丢人吗？可是有谁知，又有谁在乎呢？或许连他自己，都放弃了吧。

裴非醉迷离地拿手指我：“你看看，你看看，变脸比翻书还快。是谁说这个那个的，就是你啦认定啦改变啦，都谁啊！一转又说什么、什么错。没劲！许雁行你没劲！”

有次我去旁边便利店帮他买，回来的时候，他躺在路边光溜溜的人行上睡着了，卷成一团，缩在衣服里，像个无家可归的浪汉一样。

看看裴非，脸倒

即便我这等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也知他们异常亢奋的嬉笑绝不止酒的功效而已。我厌恶地将小光推开，他一路跌了包厢，还嘎嘎嘎鸭样傻笑着。

刚开始我都低眉顺地听着。听多了，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少不得反驳两句：“裴，咱能换新鲜的不？能往前看不？”

我不在时，酒醉后神志不清的裴非是如何找到家的，反正我现之后，他一旦喝挂了，就会有个把还能完整说话的小鬼儿打给我，让我这个所谓的“哥哥”赶过去，把裴非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