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理想主义者也要吃饭的，吃陈家这碗饭，周长山额外学会演戏。陈筱冷淡的弯眉舒展开，她眯起睛，摸了把周长山的脸：“是我说的，但我没说不杀朋友。”

陈太爷久居位，一向掌握话题，也因为久居位，把阶/级看得重而分明。周长山听明白了，在陈太爷这儿，只有他给鄢荣章当仔一戏本。他的笑面又回来，低缓地，一字一句告诉陈太爷：“陈爷，我不替鄢荣章卖命的。”

狠啊。周长山往边上坐了些，刺回去：“难怪陈小/年年生日请人都不同。今天到我吗？”

周长山摇：“陈爷，您还不够知我，不如陈筱呢。陈筱就明白，我只对自己意愿最忠诚。”他说话时还朝陈筱眨睛，陈筱却看死人一般看他。陈太爷看着前面车镜，将周长山神态看得清楚，眉目间的心情也看清。他低声哼笑一下，问周长山：“看来你决心一条路走到死。我还不够知你吗？我很知你。我一手提你上来，从前也教训过你很多真话。你有自己的一，规矩，义，你虽然了个坏人行当，却不想坏到骨里。但我难没有教训过你吗？不要，相信，盗亦有。杀一个贼，杀一个婴儿，贩毒，贩人，一视同仁。假装自己善良，清明，忍辱负重，这就是半吊，就是你。半吊不到，又只有到的，才够格慈悲。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抱负？是你自己先自相矛盾。我教训过你，你那时候了，却都是假应付。现在你要知后果了。”

和泰盛比，陈太爷已

“阿筱，”陈太爷在前座打断，“说正事。长山，你也不用绕弯，我一直知晓你和鄢荣章往来，不过之前这个总警长和我互利互惠，不追究而已。最近这生意，鄢荣章突然手，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打算。”陈太爷手指在龙拐杖上挲两下，最后警告：“今晚只有真话能救命。”

陈太爷叹了气。在他这个位置不能常叹气，一气人心惶惶。然而面对周长山，他从心底里叹气。周长山听他没有弦外之音，只是觉得疲惫。在六十岁的关，新时代携着新局势过来，故人却纷纷离开，陈家这棵大树像到了落叶季，陈太爷最有资格疲惫。疲烦之下多盛怒，周长山最清楚陈太爷发怒的后果，从前是他沉别人到湖底去喂鱼，现在终于到自己。陈家的手段他都有见识，有清楚认知，没有未知，恐/慌也少几分。然而在这平静之下，周长山还是有丁失落，他以为自己到泰盛后时来运转，到来也淹没在这平平无奇的因果报应里。这城市打细算，给的通通追回，还要额外加利，多少人前赴后继来这走钢索一样求富贵，最后发现寿终正寝最难得。

他留下商量余地。虽然刚刚嘲笑陈家人的痛，他的笑意却自然地变化。他重新温和地、谦恭地、委屈地对陈筱微笑，问她：“不是说还朋友呢？”

陈太爷以为他还负隅顽抗，怒极反笑：“难你还三面力？这么有能耐，我倒是没看走。”

只有在说话时，陈太爷最显岁数。他语速慢，声音低，在枪的关也不急不缓，很容易说服人，稍稍不定的坐在后座上，都要被劝服投诚。周长山却移开视线，像压聋了一样，他仍然说：“陈爷，您还不够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