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神放空，沉浸在回忆里。小时候家里一共有五个孩，他排行第二，格木讷不讨喜。那时候穷，一粒米恨不得分成两顿煮，一锅薄粥，他只能得到最稀的一小碗，若是父亲在外面得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绝对没有他的份。

长生听见这话，不禁问:“那你会怪师傅吗？害得你们受苦。”

后来师傅去了，他被其他小太监排挤、备受欺凌，可也只能咬牙忍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连至亲之人都不在乎他，还有谁能会为他呢？那晚掉太池，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想就那样死去，再也不受欺负，再也不会哭

来喜表情惆怅，慢慢:“嗯，伤好后师傅曾经带我看过,说是即便了太监也不能忘本，要知孙放在哪里。”

所以最后实在揭不开锅，父母商量着要卖掉一个孩时，他心里是知他们会选择自己的，对双亲最后的记忆也仅是他们数着那几两碎银欣喜若狂的表情。孺慕之情他曾对父母有过，只是在被带净房的那刻便被痛苦掩埋了。

还不到里换血引新才的日，没男孩需要净，因此净房外没人看守，里面也一片寂静，能听见树叶被风得沙沙作响。

来喜因为人老实，被人捉也不会反击回去，多涨红着脸质问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反而让捉的人变本加厉。

来喜毫不迟疑地摇:“不怪，以前苦的时候想想他曾经教过我，都说一日为师终为父，就告诉自己不能怨、该恩。后来在里过得好了，就更不会怪他了。”

师傅是指来喜初时教他规矩的大太监。每个小太监最开始了，除了要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还得在行动上孝敬师傅,言语上问候，手上送礼。把师傅伺候好了，刚开始的日就好过，算是有了靠山又能被人提携。

陆征想，来喜之所以对近十年前的那次差溺亡印象刻，一方面因为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刻，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施救的那个人对他很重要，被记在了心里。

听完来喜的讲述，陆征关注与长生不同，完全在另一个上，他问：“能说说是谁救的你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看来喜在回忆自己摔太池时，脸上没有不或是恐惧，而是一混合着激和孺慕的怀念。人的记忆有限，灵也是，死后还能记得的东西大多对自己意义重，或许那就是人生的某个转折。

同情和尴尬,但又不能表现来，免得对方自尊心受挫,因此只好面上不表情，只是用词模糊了过去:“你知……是放哪里了吗？”

“记得有一次我去传话，夜里回来的时候经过太池，因为看不清被人绊倒摔了池里，呼救也没人理，若不是刚好有人经过将我救起，可能来喜这个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来喜的师傅曾是监栏院十二位掌事太监之一，后来因为在里收受贿赂、监守自盗被发现了，数额还不小，最后被放西北了苦役。他们这一支的小太监们也因此不得好，地位低下不说，还事事受人欺辱。

来喜说来轻描淡写，但想必真实情况更为残酷，监栏院十二位掌事太监之间明争暗斗，底下小太监也彼此针锋相对。一方失势，另一方落井下石的事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