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无言以对——他确信自己对萝的意从未断绝，但原本刻骨铭心的面容在时光的冲刷下到底渐渐模糊起来，尤其当他从海洋回归陆地，那不可逆的遗忘忽然变得格外迅疾，就仿佛同萝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割断，即便再用心的回忆也不可阻挡。至少，娜娃尔此刻忽然问起，他才发现，就连自己从前凭记忆雕刻的情人雕像都开始让他觉得陌生。

娜娃尔当然不怀疑埃里克对亡妻的，可是……“埃里克，您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提起您的妻了。”王妃的声音带了漫不经心的讥诮，但依旧有撩人的。她泰然自若地凑近埃里克毫无遮掩的脸庞，的肌肤浸过泽馥郁的植油，便在针脚细密的织毯上熠熠生辉。

“真是无聊……”娜娃尔叹息一声，毫不负责地换了个话题，“我

他能觉到，与戏班或货上的人们，甚至同样在面对他真容时毫无异的波斯国王那礼貌的克制不同，这个胆大的女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骇人的面孔，甚至对此颇有兴致——这态度实在不算尊重，令埃里克下意识地抗拒，却又隐隐到一奇妙的引力，就仿佛他这可怖的外貌忽然不再是累赘，反而成了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似的。

萝分别之后的这些年里，埃里克其实学了许多逢迎的本事，与那位波斯警督一路同行而来后，饶的语言也不再是他表意的阻碍，此刻埃里克的回应却并不格外圆。他并不刻意与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人对峙，但底神情分明不容动摇。

“看来您的确您的妻。”娜娃尔顺从地贴丈夫的怀抱，看向埃里克的神却像是带了钩，“那么您一定为她谱写了许多动人的旋律。请为我歌唱吧——我已迫不及待聆听一位痴情人炽烈的语了。”她的话使波斯国王与埃里克同时皱了皱眉。

“唔，您的持情有可原，毕竟再的鲜又怎比得过刻的情呢？”已到中年的国王倒是并不到冒犯，他向埃里克一心照不宣的表情，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了些，脸上也显几分似是怀念的神情。

但也仅此而已了。埃里克面对王妃过于大胆的着装礼貌地低垂帘，面却一派漠然——他的确快要将萝的模样淡忘了，但曾经与萝在夜里无数次的抵死缠绵，无数次贪婪挲她情的面容与遍布痕的肌肤……前的巧克力人即便能够诱惑世上绝大多数男人，又怎能让埃里克提起兴趣呢。

“我的月亮已乘海风而去，但夜晚仍向我承诺恩赐——我心湖中永不消逝是她神圣的倒影，在她那夜空般浩渺的眸里，我永如孩童般赤诚，亦如孩童般贪婪……”海妖先生的唱起调舒缓，甚至略带幸福的回味，但转便染上一虚幻的狂，“那呼啸的风声，是她恣肆的跫音；那飘飞的冬雪，如她的心灵一般纯粹；那晶般的雨滴，该是她不曾遗落的泪珠……此后岁月予我所有温柔，皆是她忱的祝愿。”只是到最后一句又放得极轻，像是一位虔信徒绝境中的呢喃。

虽然不知缘由，但这遗忘是不正常的，埃里克确信。他照例沉默地向后躲了躲，不过那幅度同两人初次独时相比，已经十分微弱了——他早就知，这位看似弱的苏丹王妃并不介意自己骇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