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见了她来，登时开颜，亲亲地拉了她坐到榻上。适逢傅辛在前殿议事，偏殿里又无旁的婢，珠问了些瑞安及如意的情况后，终是忍不住了，附在她耳边，问了阮宜的去向。

待到数日过后，鲁元借着给珠送药的由，总算是见着了阮二娘的面。她连日被困锁中，成日里无所事事，除了吃睡，便是应付傅辛，接连过了这么久，被傅辛养得丰满许多，鲁元一见，竟兀自有些发怔，认都认不了。

阮宜咬了咬，稍一思索，忙：“官家的线，都埋在贵人府上，若是妾去了一个没有贵人的地方，每日里闭门不，便必不会遇上官家。妾从前居简，识得妾容貌的人并不算多。”

鲁元阖了阖，低低说：“我这里有药，涂抹至面上后，会烧得肌肤尽毁，嫂嫂可受得住？若是受得了，我便代二娘主，允了嫂嫂留住城中，更会帮嫂嫂寻个差事——毕竟若是专拿个院养嫂嫂的话，定会令人起疑。既然嫂嫂不愿意走，那便必须如寻常贫苦人家一般，租住窄小院，领着微薄银钱，着不打的活计……我再问嫂嫂一遍，你当真受得住？”

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附在鲁元脸侧耳语之时，那淡淡的香气与温而暧昧的鼻息便一同传了过来。鲁元轻嗅着，立时反应过来，这是龙涎香混杂着御墨的味，恰是傅辛上的气味。再看到珠住在这理政殿侧，对于里里外外均十分熟悉，鲁元立时明白过来了，面上虽不显，心上却不由一震，暗自揣测：她一心要令阮宜脱，到底是于善意，不忍见阮宜为傅辛所害，还是因为……她要对阮宜取而代之呢？

鲁元啪地一声，合起扇，面上虽平静，声音里却带了些冷厉的意味：“二娘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令得嫂嫂脱。若是嫂嫂不走了，留在这汴京，迟早有一日会被线众多的陛下发现，届时如若事发，我和二娘非但脱不了系，且会因此获罪。”

阮宜忙了泪珠儿，音虽一惯糯，话语间却透着定：“受得住，妾受得住。”

鲁元了，心里却明白得很：这阮宜之所以宁肯毁容，也要留在汴京中，一来是为了离亲眷近些，二来么，只怕是恨着傅辛，又放不下他，她自己不愿承认，更不会说，但是那一分不该有的情思，经了十年有余，到底是固。

顿了顿，她猛然下发上簪，狠狠往自己面上划了数，面上立时鲜血溅，分外可怖。鲁元只眯了眯，便听得阮宜继续：“这张脸，留它也是无益，毁了便是！妾只想留在汴京……只一个念想，便是留在汴京。妾不会去寻阮家人，不会再去找官家，公主若是不放心，只找人看着妾便是。妾不愿南下，只愿留在汴京。”说着，她持着簪，毫不顾惜，又往那张尚算得上俏的脸上划了数血痕。

折扇，眯起来，但听得阮宜泣：“妾知二娘及公主都费了好一番心思，只是公主该也知，妾并非是当断则断之人。十载恩，如何能当它是‘昨日死’？以后，妾也不清楚，该也如何谋得‘今日生’。家门破败，父亡、母丧、兄逝、离，全是因妾一人而起，妾如何能说走就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