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下，无人能救。我萧家人不行，门阀士族，亦是不行。我的夫君，从前倒是试过。你别看他如今畏首畏尾，惹人厌憎，他年轻时，无论胆魄气势，抑或上打仗，并不比你逊多少，更有世家为盾。”

“如何？”

“我生于皇家，长于廷，见多了皇室门阀、门阀之间为利争斗，不择手段，丑态毕，乃至彼此仇敌。但若有人想要取而代之，或是一枝独秀，他们便又群起攻之。峤当年之败，便是败于此。你所面对，更是峻山海，想靠一己克服，难如登天。便是峤容你，旁的门阀世家，也不会不动。哪怕他们之前狗咬狗，也定会联手一对付你的。你便是三六臂，通天之力，又如何和天下作对？”

“倘若你重新考虑，我今夜就让阿弥随你回。我亦可向你保证，往后，再不会发生如此之事。否则，今夜就算叫你们见面了，也不过是徒增阿弥困扰，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永嘉说完了。

她顿了一顿，凝视着李穆，加重了语气。

“但他如此一个人，也输了。”

他的步伐起先凝滞而缓慢，渐渐转疾，越行越快，终于消失在了去往渡的栈尽。

肩上衣裳，随了她的动作，落在地。

“义成刺史一职，倘若来自陛下指使，我可代你前去拒之。陛下手低，懦弱无能，无人比我更清楚了。早年便有寒门能臣，因陛下野心而丧命，了替死之鬼。今日你又何必重蹈覆辙？”

“倘若此行，乃你自己所求，我更望你慎重。以你之雄杰，便是不氏女婿，地位扶摇，也是指日可待，何必要为无望之事胼胝劬劳，虚耗岁月？”

等阿反应过来，她人已疾走去了十来步远。

“李穆，我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敬你英雄气魄。但我不信，凭你一人，能起死人而白骨。更何况，你今日之路，注定是条不归之路。”

李穆一直没有开，影灰暗，和后泛着江雾的漆黑江面，宛若化为一。

洛神无意从一打杂侍女中得知消息，胡裹衣从屋里跑，狂奔到了渡前。

他向萧永嘉长揖为礼，直起，目光最后望了一不远之外那座夜掩映下的她所居的豪，转去了。

……

“李穆，我对你很是欣赏，你帮过我，我也很是激。但为母亲，我不希望阿弥终系于一个注定颠沛，乃至奔赴绝路的英雄上。望你谅。”

扁舟已去，渡寂寂，只剩暗波涌动，江雾淼淼。

她在江畔，猝然停下了脚步。



沉默了良久，他说：“是李穆孟浪了，先前未曾为阿弥考虑这些。日后，李穆若是有命留下，能偿生平所愿，阿弥但凡有需，必无不应。”

阿气吁吁地追上，往她肩上加衣，担心她又伤心落泪，慌忙搂住她，哄着回来之时，意外见她并未落泪，竟猛地转。

她望着李穆，中渐渐地一丝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