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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阮到校的时间比往日晚了许多。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走进班级时陈瀚章已经坐到了座位上,看上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唯独后排黎逸飞的位置空了,只有一份礼盒整整齐齐地放在她书桌里。
盒中躺着一只身穿长裙,精致灵巧的兔子,长长的兔耳开了朵小花,白净的小脸有抹浅浅淡淡的红晕,呆呆萌萌的眼镜可爱无比,胸前的名牌刻着“软软”二字,底下的贺卡没有署名,卡纸上仅写了一句:恭喜软软同学考第一。
唐阮摩挲着手里的兔子,目光巡视了一圈,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询问前桌的戚伶伶道:“伶伶,你知不知道黎逸飞去哪了?”
黎逸飞回了趟黎家。
他不太愿意把那里称之为家,事实上,那栋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也确实没有家的气息,它充其量只能被称之为居住所,不存在丝毫温情,他每天见到最多的人,就是黎家的管家和保姆。
至于父母?兴许正在国外哪个小岛上度假,又或是在某个情人的床上风流快活着,黎逸飞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略带讽刺地想到,这样挺好的,至少他不用听见他们污秽的谩骂与争吵,不用看见他们丑陋的推诿与指责,耳根子清净了。
床头放着一颗软糖,黎逸飞拿起,用力地攥在手中,就像是握紧最后一丝甜蜜的余温,其实他不爱吃甜食,也从未被人当小孩哄过,她是第一个……
会给他糖的。
“她看不透你的真实面目才对你和颜悦色。”
“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连给她送礼物都不配。”
陈瀚章的话反复回荡在黎逸飞的脑海里,每一字每一句,翻涌出种种暴戾与失落的情绪,手中的糖仿佛有着烧穿掌心的灼痛,他却仍然死死地攥着,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越是紧握的,就越是害怕坠空。
这个本该有归属感,本该可以温馨栖息的地方,此时此刻像个囚禁的牢笼,而他,是头被困在笼中,不断挣扎,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孤兽,这里的一砖一墙,一件一物,所有华丽奢侈的陈设,从小到大的痛恨与疲倦,全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几乎濒死的自我厌弃。
黎逸飞换下校服离开了黎家,他什么都没带走,除了口袋里,那颗属于他的糖。
他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以往的狐朋狗友,玩命追求的极限游戏,不再能够让他提起兴趣,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看路人行色匆匆,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一中附近。
早晨飘过两滴细雨,为不平的地面积下了几滩污水,路边的小吃街挂着醒目的招牌,这片地带流浪的猫狗多,母猫会带着小猫出来觅食,黎逸飞曾见唐阮喂过,她经常把吃剩的早餐放在巷子口,但并不接近它们,只远远地默默地看着,等小动物们将食物叼走。
黎逸飞觉得自己和街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相差无几,都曾得过她垂怜眷顾,却永远不可能被她带回家去,即使靠近,也要保持着该有的分寸距离。
陈瀚章有些话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没有人要。
理智劝他走,可脚步怎么也迈不动,他想着再过一会儿他们学校就该放学了,如果等等,是不是可以……见她一面?
“黎逸飞。”
就在这时,他心心念念的她,突然出现了……
黎逸飞僵在原地。
唐阮静静地凝望着他。
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她的爱人,他不会明白她有多爱他,也不再记得他们经历过的事,白果山上万事有他的守护,一起在天台看过的日出,以及坠入湖泊的劫后余生,那些难捱的,相互取暖,彼此支撑的时刻,好似她做的一场美梦,无人记得。
可他又仍然是他,是那个仅凭着寂寥的神情,纵使一言不发,就叫她心如针扎的他。
她曾和他提及过的,不管她考得有多好,分数有多高,唐梧德从不表现出喜悦之情,因为她的父亲,忌惮着,甚至痛恨着女儿的荣耀,在她长达十几年的学涯里,写满了荣誉墙的成绩里,没有收到过一件关于奖励的礼物。
反观成绩极差的唐萱叶,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想要的。
后来唐阮得知了缘由,不再抱有任何奢望的期待,每次考到第一时,父亲那隐忍着牙都快咬碎的神色,便是她最好的勋章与嘉奖。
黎逸飞听她说完后心疼不已,可她已经毕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恨与好胜渐渐淡去。
但从那时起,黎逸飞就养成了有事没事给她送礼物的习惯,哪怕只是因为她今天心情好,都很值得奖励,然后再向她索要一个亲吻,作为回礼。
除了他,不会有人为她如此费心的准备惊喜,更不可能那么准确的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