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被月光斜斜切過,衣袂搖曳,胸口劇烈起伏。他本該走,本該翻出牆外,只差一步——他已看見牆外那自由的草地、那通往夜路的青石小徑。
可他也聽見了。
那聲槍穿肉的悶響。那聲壓抑到極致的、屬於妳的爬行聲。
他一瞬間整個人凍住了。手指緊握成拳,眼神裡,是死命抑制的崩潰與……瘋狂。
他聽話走了……就能活。妳為此而傷,為此而賭上命。
可他若是走了,妳還能留下什麼?
──緋燼王宮外苑?命線決斷?視滅心裂──
妳的身軀早已破碎如瓷,血混著汗與泥污從傷口裡滲出,在地上拖出一道長痕,妳一寸一寸地朝著相反方向爬行,每一步都像撕裂筋骨,每一下挪動都像刀刮皮肉。手肘磨破,指尖剝皮,妳卻始終沒有停下——
因為妳知道他還在看。
他還沒走。
他還在等妳回頭。
可妳不能。妳咬著唇,一聲不吭,整個人幾乎陷入瘋狂似地執拗,只為將所有聲音與目光從他身上引開,只為他那最後的一步、那扇通往自由的門——換來多一息喘息。
而他,在那片陰影之下,終於看懂了。
──
昭璃緊抓著牆角的石縫,眼神死死鎖著妳——那個拼著命往「反方向」逃的瘦小身影。
她用鮮血與斷指、用殘破與沉默,拼命表達一件事:
"走啊!快走!不要留!不要看!不要回頭!快走!快走!快走!"
他的視線劇烈震盪,胸膛像是被無形之手硬生生撕裂開一個口子。全身顫抖,嘴唇無聲開闔,喉頭猶如千刃穿喉般掙扎出一句話——
「……不要……不要這樣……」
他忽然發狂似地朝妳撲去,甩開一切、忘了出口、忘了生死。他只知道,不能讓妳這樣死。
──
就在那一刻——
他看到了。
他正要邁出第三步,剛剛提起的腳懸在半空,視線正好撞上那一幕:
妳被兩名護衛從地上猛然揪起,一人死死扯住妳滿是血與塵的頭髮,將妳整個人高高拎起,宛如廢物。
妳沒有發出聲音,沒有哭喊,只是全身垂著,血沿著大腿一直滴落。雙眼仍望著他原本所在的方向,漸漸無光。
長槍閃爍寒光,槍尖冰冷,在月色下閃出如死神指節的微光。
「噗——!」
長槍貫胸而入,從妳左胸斜穿心肺,濺起鮮血如霧。
他眼睜睜地看見那柄槍刺穿妳的胸口,從後背穿出,血花爆開的一瞬,整個世界彷彿都停了。
妳的身體在空中劇烈一抖,鮮血從口中猛吐,灑滿地磚與護衛前甲。那一刻,他胸腔像是被斧子剖開——不是撕裂,而是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