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确定无疑，是小满的机缘。

总归他被碾到了尘泥里，早没什么份尊严可言，更遑论这一条贱命。

“延年”伴他二十载，几乎将他全数的功法都纳了去。

“哒哒哒”一阵小跑，竟主动提着那江烆亲手雕的小木剑，到空地上练习去了。

佩剑印成，认笃新主。

小满虽还着实对每日习剑的事情颇有几分不满。

哪怕拼尽全力，也要拦下小满与那佩剑结印。

“会的。”他答。

剑坠地，发“当啷”脆响。

只这一回，只这……江烆要拦她机缘的一回，便让她动了从没有过的，走的心。

天见异象，是称机缘。

对如此避无可避的结局，他看得倒很开。

些许。

而落雷之，恰在小满脚边，引着她，一步一步，寻到了机缘。

江烆默了片刻。

认的却不再是江烆。

所以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若有那日。

江烆本足了准备，只静静等着小满结丹那天来临，就护她离了此间，往天下大宗所在去。

若趋纵延年，便定要受他昔日功法影响。

可话到嘴边，一对上小满那满怀希望的睛，便再开不了去。

他既无法为她亲炼一柄本命剑，也授不了她半自独门心法。

江烆念着小满上那不知是福是祸的习剑天分。

她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稚的眉宇上也当真没了对此事的一探究竟。

一时半会，显然也没了对其他话题的兴趣。

怕小满也承了他的那些骂名。

可小满若天赋异禀，往后，总归是要离了江烆边，走得愈发远的。

小满的脾气大过天。

早晚只会是她累赘。

——弃主十年，被他埋地下的佩剑“延年”，无召而，再度认主。

只是江烆忘了，下他灵力全失，纵然再如何拼命，若非小满心。否则，他本连她一击都抵挡不下。

但他怕天下人知了小满和他的关系。

可他还是撑着，步伐踉跄地到了小满面前，一掌，打翻了她手中佩剑。

江烆养了她九年。

虽下还不至结丹，上灵力，却已是远超江烆的浑厚。

迫不及待地，就要与它结印。

“……你不能接下这佩剑。”

语气利落脆，没叫人听半分哄人意味。

才不过九岁，便隐隐已有结丹之象。

“义兄，什么是剑修机缘？我往后，会有……那所谓机缘吗？”

凤云变幻，晴夏落雷。

可事与愿违。

分明嘴上想说那所谓的“机缘”少之又少，多少人一生都未必得见一次。

江烆倒没那么惜命，也半不怕所谓生死仇敌。

所以小满惦念旧情，着实没对他回击，却真真叫江烆手的动作伤得痛切。

江烆并未料到这一个真假掺半的故事能有如此奇效。

往后，便不拿枯燥的剑式和各模样的小木剑哄她练习。

她意犹未尽地，在故事落幕的尾声里，也问江烆。

小满的眸光因他这一句微烁着，当即像是打了血一般，从他怀中脱来。

虽说着实可增功法不错。

可也……一定会让人追溯源，顺着那功法和佩剑，再找到他的踪迹。

却也愈发珍惜下与小满相的朝夕滴。

而是时不时挤了个故事，诱着小满自己斗志昂扬地跑去练习。

江烆的心底又是慢腾腾的一阵涩然，长久浸着，慢慢脱了，便只成麻木淡然。

于是乎，他将想说的话换了一换，对上小满，只是扯了句虚言。

江烆睁睁看着小满欣喜若狂地捧起过“延年”，悉心净了剑泥土。

她眸中蓄着泪，哀恸极悲，咬下，一抬手，却执拗着将“延年”召到了掌间。

而是牵系着他一缕血脉的……小满。

可江烆那故事落到她耳朵里，就让她听得如痴如醉了去。

他间的腥气翻涌，前阵阵发黑，已然昏得厉害。

想了想，便极难得地主动，挑了几个剑修机缘的故事，娓娓来。

而那一日，是他们第一回如此对峙。

比那一日先来的，是小满的一机缘。

有了如此鞭策激励，小满的剑术就步得极快。

却是江烆无论如何料想不到的事件。

一如她在江烆腹中的那些时间。

江烆咬着牙，在天旋地转的一阵疼里，难得厉声，对上了同样倔的小满。

如此天资，饶是昔日声名曾盛极一时的江烆，也略有不及。

却倒因这一回的经历无师自通，多少又得了些育儿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