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中隐约而朦胧。
帝江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檐下听雨读书,你也整日空闲,与他一同坐下檐下读书。偶尔带着他上集市,坊中质朴豪爽的大爷大娘们调戏道你什么时候捡回一个小郎君,好生俊俏,有婚配否,直让他脸红到耳根。
日子平淡如水,就这样迎来了秋季。天气渐凉,你早早就穿起了厚衣裳保养身体,还不忘关照帝江这个病人也多穿点。
不知不觉,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帝江身上先前那股如谪仙般出尘而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渐渐消散,化作了在平静日常中与周边邻里间的谈笑风生。
时间流转,在飞雪的十二月,帝江已经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体内枯竭的神力也开始恢复,他已经没有再逗留此处的必要了。
看着你这几日都在收拾东西,说要一个人去北方看冰雕,帝江不由得犹豫了一瞬。
红尘历劫三十年,跟着你见识了不少,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我同你一起去。”
身后忽的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你从行李中回头,就见到立在廊下的帝江。
屋外雪花纷扬,地上树上积着厚厚的雪白。你逆光看去,瞬间就被反射着阳光的雪晃了眼,少年的轮廓描起一圈金边,辉光从身后散开,宛如神祇。
“好啊。”
你眯起眼扬起一抹笑,却是没有拒绝。你的脸颊冻得红扑扑,被屋外射进来的阳光照亮,笑容瞬间发着光。
你二人坐着顶好的马车,十五日的车程硬生生跑成了五日。
帝江无奈于你竟会迫不及待至此,来到北疆后他才知道你不是单纯来看景的。又或者,你根本不是来看景的。
你骑着马立在雪原的脚下,山上是一片将你们包围的阴云,扑面而来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叫人窒息。你脱去昂贵的裘衣,换上沉重的盔甲,领兵强势压制了敌军凭借地形与气候带来的优势,击退蠢蠢欲动的北部狄族。
“我不过退居幕后。尔等,岂敢!?”
旌旗在刺骨寒风中猎猎作响,你手持长枪,不出半日,北狄部族就在怒声中仓皇撤去。
不可避免,你受了伤。深夜,你回到营地疗伤。帝江掐出一个诀,垂下的窗帘顿时如无物。你背对着他坐在榻前,将上衣褪去,露出精壮的背部肌肉与交错遍布的新伤旧痕。帝江这才恍然知晓。
原来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所事事的闲散有钱人,而是平定外乱卸甲归乡的镇国大将军。
看着你的背影,他忽的又想起了一些事。
为何你的指尖那么粗糙,为何你一年四季都将衣领立高,甚至最开始的初遇,为何将他抱起的宽阔怀抱散发着女子一般的淡香。
一切都在此刻得到解答。
军医为你包扎好后,你穿起衣服缓步走向前门。帝江心中一跳,原本在窗外偷偷窥视的身形一闪,瞬间规规矩矩站在了门边。
是夜,雪霁,账外寂静无风。
你撩开帘,对上帝江复杂的眼神,略带着歉意地冲他一笑: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等明天离开,我们就一起去看冰雕吧?”
雪原一片漆黑,他站在账外的阴影处,内室微弱的烛光将他的脸照得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