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

孟凝回到后台寻了张椅子坐下，掌心的汗滑腻，连果昔瓶子都险些握不稳，盖子拧了三次才对上。

抱着乐谱在她身旁念念有词的赫蒂敏锐感知到那不安的情绪，歪头问。

“凝凝，怎么啦？”

天真的目光在脸庞上逡巡探索，孟凝勉强笑笑，柔声掩饰道。

“没事…有只小蚂蚁爬上来了。”

小孩子的注意力极易转移。

赫蒂乐滋滋地抛下乐谱就要趴到桌上寻找昆虫的踪影，孟凝怕她的衬衫弄皱了，连忙把人轻轻抱了回来，牵着她起身站到候场队伍中。

年幼孩童的小手像火炉，烘得她掌心软绵，可宋昀阴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在孟凝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不会无端说出带她走这番话，定是因为知道、或说在暗示着什么。

昨日司空琏受伤的画面闪回，因焦急处理伤口而忽略的细节如潮水涌入她的脑海——血污、异能造成的焦痕、无人知晓的谈判内容和需要隐藏的行踪。

难道，司空琏遇袭和宋昀再次出现有关吗？

思及至此，孟凝心头一紧，平稳的呼吸也乱了一瞬。

她强压不安，匆匆检查完小朋友们的准备情况，交给另外几位指导老师后便快步离开后台前往观众席区域。

然而，前排贵宾席位空荡荡，不见司空琏的身影，连封铎、宋昀等大势力代表也不在。

诸多宴会见过的面孔中，只剩中层家族的几人零星散坐交谈。

据她所知，嘉宾大多数是参演孩子们的家长，但此时名单上那一水儿权贵富商都默契地隐匿了。

孟凝心神散乱，却只能稳住声音，拦停一位往来招待的侍者。

“你好，请问有看到我的未婚夫吗？”

侍者欠身，彬彬有礼但态度疏离。

“抱歉凝小姐，我无权回答。”

不是没看见，是不能说。

孟凝慌乱点点头，不再多加责难，脚步慌乱地转向孟家人所在的隐秘包厢。

瞳孔识别验证通过后，铺设了马毛饰面的双扇柚木门从容向两边滑开。

室内幽雅，香焚麝饼，却只见孟彿孤身一人背对大门面朝舞台方向而坐，而孟姥和其他家族成员不在座中。

孟凝挥退了端送茶水的侍应，等这片空间只剩姐妹二人，才深呼吸压下身子的轻颤，但话一出口，便带了难掩的哭腔。

“姐姐，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空琏在哪儿？”

孟彿眼皮未抬，神色平静，只淡声招呼她落座。

“坐吧，快开场了。”

孟凝并未顺从地接近，反而站定在三步以外。

“你指的是音乐会，还是他们的事？今日是感恩节，怎么会……”

若在今日发生流血事件，倒也够写实的——感恩节是登陆新大陆的移民表面为庆贺丰收，实则是建立在原住民的土地和生命被剥夺事实上的血腥节日。

统治者最擅长用温情叙事掩盖和合理化历史暴力，不是吗？

乐土的平和，也不过是新秩序下的精致幻象。

一分钟的心焦等待，长似永恒。

孟凝得不到回应，转身要走，却被不知何时落了锁的门挡住脚步。

孟彿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是孟家人，不姓司空，给我坐下。”

孟凝眸带讽刺地回头。

“你们帮我订下婚约时，没想过我会被冠夫姓吗？怎的现在又说我是孟家人？”

孟彿不为所动，似在看不甚亲近的妹妹闹小性子，便也只讲逻辑，不谈人情。

“一日未嫁，你还是姓孟。”

“我跟他行了古礼，我——”

赌气泄密的话，在孟彿那只无机质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