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刚想说什么，一只手端着瓷碗伸帷幔。

郭长行了拜礼，将一只莹白瓷碗放在桌边：“果、酒、香已然在院中备好，只等殿下的这碗心血，贫此刻便在外焚香净手、净。”

屋外，郭长已然备好一切准备事宜，待到见了那碗鲜红的心血，即刻握笔在手，沾了血开始写符，中念念有词，想来应该是驱邪煞咒。

过往，如浮光掠影一般划过，他们之间的纠缠，又岂是这一碗血能够算得清的，齐珩没力气再去想，摸索着握住她的手。

屋里忽然寂静下来，张尚死死地盯住了齐珩的动作，只见他取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掂了掂，缓声：“我与矜言已得圣上赐婚，她在这世上至亲至之人，并非只有宣国公一人。”

从前他最恨别人暗地里说死太监娘娘腔，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曾哭过一回，今日的泪却止不住地，将帷幔放下遮住了齐珩之后，蹲守在旁时依旧泣不止。

“喏，拿去吧。”

张尚活了将近二十年，除了净那一日，今天是他第二回泪。

想到那枚平安符，原本并非是送给他的，又想到邝兆武前几日查到是燕王夺走了赐婚圣旨，他不免为齐珩到不值，愤愤不平：“殿下都说了，生病要用药治，为何也信了那士！！”

他不敢怠慢，双手捧着那只碗，赶忙端送了去。

一帷幔横贯在房中，齐珩坐在床，解开衣衫。

“你最孝顺，见你祖父这样也不肯醒来么？”他低低地同她耳语，只有他们俩能够听见这说话声，又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始终不去角的那一抹红痕，“先前你为了他，都甘愿留在中与我……哎，如今怎么忍心叫他为你受痛苦？”

他喜这样真实的，这样独一无二的占有。

谁都抢不走。

“既是万金之躯，那必然能破这煞气了。”齐珩虚虚地扶了季行简一把，“如今我俩虽未完婚，但你是矜言最看重的家人，若真取了你的心血，她醒来必然会难以承受，反倒叫她伤心自责，今日便让我来吧，既是替她破煞，亦是替她尽孝。”

季行简也没有料到齐珩竟会真的愿意，见张尚跪下来了，赶忙也要去跪，中喃喃着：“是啊，您是皇长孙，圣上最疼的孙，万万使不得！”

张尚只是看着那伤都觉得痛，一边泪一边替齐珩清理包扎，他着实心疼，没料到长孙殿下竟会为了小郡主到这样的份上。

想要盛半碗血，亦是不易，了一会儿之后，血缓缓凝固起来，不再滴落。

张尚猜到了……他即刻跪在地上：“长孙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使不得呀！”

张尚只惦记着齐珩的伤，没心思看他如何法，送完了之后，又捧着一只托盘内，上面放着清洁与包扎用。

齐珩的额冒着冷汗，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轻轻转动刀柄，是将刀尖在剜新伤。

齐珩模模糊糊听张尚抱怨着，侧过脸看了看旁的季矜言：“不过一碗血而已，不指望这符真能治好她，不过是求一个心诚则灵罢，从前叫她了那么多泪，就当是还她的吧。”

他脆利落划开肌肤，握着刀柄刺，一滴一滴鲜红的血顺着刀刃瓷碗中……

屋内安静极了，针落可闻，张尚清晰的听见刀刃割开的声音，还有滴答滴答血动的声音，几乎忍不住要哭声来。

安静柔和，只是尾印着抹胭脂，想必是前几夜哭得伤了，留下的残痕。

齐珩正敞着衣衫，躺在季矜言边，刚刚放了小半碗血，此刻面容惨白，似乎视都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