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唤那两个护士,她们估计这次也是因为这样的琐碎不愿意来,或者正在照看其他病房。
“你真的在大出血吗?不然这样叫,等会要被那个老太太护士骂了。”他后面病床的一个二等兵说道。
“真的,我感觉绷带湿透了,肚子疼的厉害。”卡尔虚弱地说着。
游十安感觉不好,她开了灯,准备走到后面去叫护士。
她的腿刚能脱离拐杖,走起来还有点跛,根本走不快。
大约是病房的灯亮了,游十安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挎着脸进来的护士,但她一看到卡尔,就着急地喊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
这个瘦瘦的小护士,转身就往后面跑去,“薄医生,有个士兵在抽搐吐血。”
游十安心想原来是中校值夜班,她转头看向卡尔,早上看着还很红润、健康的下士,这会脸色蜡黄蜡黄的,抱着腿蜷缩在床上,嘴角还在渗血。
后面灯光微弱的走廊里,薄奚淮一边套着乳胶手套,一边跑进来时,只来得及给卡尔做了两次胸外按压急救,便确认了他的死亡。
“明明只是伤了胳膊,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游十安听见有士兵说。
她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和杂志,曾经在一张报纸上读到过这样的情形,后来医学杂志上说他们都是因为距离炮弹太近,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但实际上已经被震伤了内脏。
游十安知道后,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经常注意这一点,也会告诉她底下的士兵们,但卡尔不会知道了,没有军医有时间去仔细检查一个看起来好好的士兵。
昏暗的嘈杂里,薄奚淮单膝跪地用床单盖住了卡尔稚嫩的脸。
屋子里的人,神情麻木地叹息一声,接着睡去,他们对此都见怪不怪,表达悲哀的方式只有沉默。
游十安下意识点了一支烟,看着薄奚淮脱了手套向她走过来。
“出去走走。”
游十安点头,穿着拖鞋随着她走向门外。
斯坦利的初秋,带着凉意,凌晨四点,空气十分清新,伴随着微微的月亮,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她们两人。
“又死了一个。”薄奚淮的声音和微白的月光一样凉。
“每天都在死人。”游十安吸了一口烟,安慰道。
薄奚淮修长的手指在月色下愈发莹白,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剥开,说道:“你放在床头的那本诗歌看了很久,这么喜欢吗?”
游十安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她和薄奚淮没见过几面,好像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她单方面认为和薄奚淮交换礼物后,就算是朋友了,但薄奚淮的话,让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单方面的。
“因为找不到其他书看了。”游十安又点了根烟,问道,“你呢?喜欢什么书。”
“我那里有很多书。”薄奚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
接着,游十安便接受邀请跟着薄奚淮到了她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极为宽敞豪华的独立平房,入眼的右侧便是一张顶着白绸的宽大双人床,床头古典风味的台灯发出幽幽的亮光,旁边放着一张红丝绒的实木椅,桌子上有台唱片机,里面的柜子摆着满满当当的书。
游十安下意识地掐灭了还没抽完的烟,她身后的门锁发出轻微被关上的嘎哒声。
“坐吧,喝酒吗?”
游十安摇了摇头,依言坐上柔软的红丝绒椅子,低头看向红木桌子上的唱片盒。
她身后的薄奚淮脱了外面的洗手服,走向左侧壁炉旁边的柜子,打开白兰地的瓶塞,倒了半杯酒,仰头喝了一口,走到游十安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