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能护住并且保留下来的照片实在没几张，杜仲明十七岁赴前拍摄的小照片是孤臣孽，独苗一株。

小秦医生很诚信，没有偷窥过英雄日记，所以不知笔记本夹页松散，许多纸页凌折叠。陈顺尝试一一抚平，照纸上记录的时间，依次排序，尽量还原原貌。

门外是两位嬢嬢喊他别忙的说话声。

好这些，窗外夕成熟。

他说义并不顺利，也说老首长待他不错，知她考得很好，可以上大学了，恭喜你。大多字迹工整，唯独手画的《国际歌》曲谱，明显看得见痛的扭曲。

它属于沉寂，永生的严冬。

私自把她看成亲人，希望她原谅。

过一支烟，陈顺回到桌前，将东西重新包裹。

他没有亲人。

严冬无声地，在纸面上继续称呼她，和她报告德文的学习情况，文法从青涩到纯熟。他用心学，是有结果的。

绶带很新，两条细长的黑边锐利如刀锋。

一朵盛开的玫瑰。

最简单的泽，没有艳，但在盛开。

陈顺遵照对方遗言，已经将遗仔细看过，是否转杜蘅，答案是必然的。那才是严冬遗的终。

照片上仅存半个杜蘅。

知生命无多的青年，多次在遗言中调，请别将这张照片丢火堆，它已经叫火烧过一回。他把照片当作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来代，无比郑重。

谱号和音符一起，在痛的五线谱上跃。

无论作为军人还是男人，他都敬重严冬，遗，一定为他带到。那枚英雄奖章，碰前，大手悬停上方。

如果对照小秦医生的救治回忆，会发现这是严冬重伤清醒第二天画的，他负痛，画谱号，画音符，画无声乐章，画心里最想说的话。

自从嬢嬢把她忘记，再没人喊过她眉眉儿。

墨勾勒。

杜蘅不响，默默翻阅严冬的笔记。

记得吗，上公园看猴，梦见你了，生日快乐，书签你会收下吗？应该比纸耐用。眉眉儿，我很想你。

是秋的颜。

连同祝福，稳稳地，安宁地，永恒地降落在终，严冬希望降落的终。

每年她生日这天，笔记本会独开一页，以俊秀的笔锋写着：生日快乐。晚安，眉眉儿。

像要把从今以后直到她百岁的祝福通通写到，他有意识，意识到自己没有以后了，所以放胆，祝福她的以后，那些他连耳闻也无法耳闻的以后。

有一页，他写满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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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顺拿起奖章，轻放在残损的老照片上，中书签与之并肩。这些东西的来历，他是清楚的，战事靠自经历，后两样靠严冬笔记。

陈顺贴地把屋里所有空间留给她，说明东西来历后，挂好军装，去烧，预备给她和两位嬢嬢睡前用。

时光抚过的纸面，泛很的黄。

红星闪耀，鲜红而赤诚。

十二岁的她。

杜蘅看见从前的自己，有段恍惚在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