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陈母起个大早馍。

期间，长太太一直在旁边呼喊她的上帝。

他是左撇，这是他用得最惯的手。

“知啦。妈，小声，别让爹听见，爹可不兴了。”

走的却不是去陈顺家的儿。

“不对，梁队长这两天脸不好，估计病了。”

把红霞说得一愣。

搅好盖上盖，放自己勾的边网兜，和母亲个别，甜甜门去。

两人之间也不着客，她收好新旧不一的粮票，更不用说谢。

宝路满一茶缸烧开的井，正往里面搅糖，听到后半句笑了，“写啥信嘛，信还没人走得快呢。”

好之后挑最最漂亮的，等享受礼拜天的宝路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才喊她把馍捎去给陈顺、杜蘅。

“梁队长呢？他不在吗？”

杜蘅不会拒绝华红霞。

穗哈喇快来，宝路却无心吃面，伸长脖四找人。

宝路一听，扯穗就走。

穗一边踩车一边和她同仇敌忾。

知青院、麦地、场院、泵房、场卫生所四转，一圈圈找下来，没人能说个全乎话。

“千万和你三哥嫂说，到外别惦念家里，平安到地方写个信，好让妈安心。”

“梁唯诚么，他请假，大概生产队有什么事。”

生产六队的人反而问她有没有找到队长？找到队长一定能找到王喜，王喜也丢了。

甚至比杜蘅更早抵达。

穗的招魂仪式要举行一个礼拜左右，那兴的傻劲儿才能缓过去。

她问。

上帝没有降临。

这人说她的是脏，喝了腹泻，上场卫生所吃痢特灵才止住。咱们谁不是这么喝大的，就她病多，本来就不是给她喝的。人家梁队长就没说什么，还夸好喝呢。

末了，上帝虔诚的信徒被严冬烧坏的手勾起恶心，扶墙呕不少胃。

宝路骂谁，他也骂谁，宝路瞧不上的，准不是好人。

穗今天也放假，说好骑车载她，宝路把手指往考古现场指，不停促快再快。

“为你兴着呢，一心意，你别拒，就当给嬢嬢补的。”

由太原开往北京的88次火车只有一个趟次，晚上才发车，时间足够充裕，正午后再动来得及。门前华红霞找来，把自己换来的全国粮票一脑儿地杜蘅手里，贴到耳边说绍兴话。

*

每次见面，他至少魂飞魄散三天。

宝路怎么可能想到，她的梁队长此时此刻正在太原火车站。

这天天好，光也好，即将开镰的五月空气着麦香，清清。她拉着红霞的手，说自己心里的顾虑。

痛苦，在火焰里不停拨、翻找。

两人到地撞见大锅灶在臊面，蒜盐芝麻油一和，香死人了。许多人都在端碗吃面，夏教授让他们两个坐下来，也吃一碗。

馍托军场男知青送，她要去给梁队长送糖，两不耽误。

宝路随回答，转而说起别的事，她的小嘴吧嗒吧嗒，像只百灵鸟，穗不怎么敢和她说话。

宝路说到许蔓蔓，哼的一声。

穗踩着自行车，问宝路午饭吃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