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自信最懂得看人。旁人怎么好，她不信，觉得那都是演给她看的，非得是旁人以为她不在的时候撞见，才觉得是真。方才那一幕，她都能想象清儿日后了当家太太，是怎样的能、贤惠。

常清在一旁听着，心凉了一大截。

常清说话永远是绵绵缓缓的，让青岚有不绝于耳的觉。或许是酒气上涌，她一听那话锋是指向她，就恨不得叫沈常清给她个痛快的。

常清微一怔，沈青岚很少当众和人起争执，今日说话竟然这么冲。她随即笑：“小妹为祖母准备了一副寿联，待会就在此写来。”

然而，她也并不解释：“两个妹妹年纪小，总要多睡会。四么，我这一早上也没见到……想来也是忙吧。”她低了，一副不好说人是非的样。

几张桌的人全都看过来，没见过青岚绣艺的人也听这话的意思了，宋氏更是上一下一地打量青岚。她在内宅主事多年，自认早就练就了一双火金睛，此时觉得自己早将这个沈家四小看了个透。

“真真奇了！”她惊叹。

“我记得去年四还不大女红，没想到才一年多，四的绣艺就了这么多。这要是再练上一年半载的，全京最好的苏绣师傅都要甘拜下风了！”

常忻甜甜笑：“这是孙女和四合力所，愿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

两妹一人拉着那幅八仙献寿绣图的一角，将它展给周氏看。

青岚略带讽刺地笑笑，帘半阖着，竟显

表哥和沈青岚原来早就认识了，但她问他的时候，他却不承认。

青岚和堂妹坐在一桌，发现这里唯独少了沈常樱，听说雅集之后她又挨了罚，今日竟然也不能来。

沈家的家宴还是如以往一般，放在后园里。各房的老爷和哥儿们占两桌，媳妇们和几个儿也占了两桌。周氏今日一直陪客人说话，中午又多饮了几杯，下坐到媳妇中间，觉得脑袋发沉，没什么神。

不是一般的寿联，是左右手同时写梅字的对联。她为了这手功夫，练了半年之久。

“见过的。”青岚笑笑，她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袁文清。那时她觉得他又拧又别扭，如今对他倒是另一番看法了。

沈家闹喧嚣了一天，等到家宴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沈茂的同僚、朋友吃过中午的宴席就走了，族里的远亲以及各房外家的亲戚继续吃晚上的席面，但这席面摆在前院，与沈家的家宴分开。

宋氏即刻会了意，伸手拍了拍常清的胳膊。

若他们只是寻常的认识，他又何必要隐瞒……

常清一听就知宋氏误会了，母亲昨日嘱咐过几个儿，今日客人多，白天无事的话不要自家院，待晚上家宴再聚。

若是儿几个都没来，倒也不觉得什么，偏有一个来……那旁人是不听安排，还是惫懒？

周氏慈地笑了笑：“绣得真好，你们有心了。”给了她们一人一包金锞。

袁英唤了声“表”，常清才注意到袁家母女。她似乎很是惊喜，迈着又疾又稳的莲步过来行礼。

“怎么个奇法？”常忻突然很张。沈常清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话里有话。

宋氏坐在秦氏的旁边，和周氏一桌，理她是该在前院吃宴席的，可是秦氏有意请这个未来亲家母坐过来，而周氏想着两个孙女的事，便也默许了。

“五妹妹原不必这样说话，我不过画了个底样，绣自然是六妹妹绣的。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五妹妹准备了什么寿礼？你敢说比我们的绣图更难得？”

她一把拉过常清的手，藏不住的喜：“我们清儿已经落成大姑娘了。这么多客人，可辛苦你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忙活，两个妹妹呢？听说你还新来了个，我都没见过。”

晚风带着一阵阵丹桂的甜香往鼻里钻。她沉醉其中，发了好一会呆，直到常忻叫她一起去献寿礼。

常清的常涓归宁来贺寿，也坐在青岚这一桌，她没见过青岚，关切地问她原先住哪里，母亲那边还有什么亲戚。青岚便说了刘家。

两妹正要把绣图折起来，常清却将它托到手里了。

青岚冷看着常清，凉风一，内里的酒气直往上冲，烧得她心烦。

袁英也在这一桌，一听这话便问：“四表，你说的可是厉城刘大人的刘家？去年端午，母亲带我哥哥去过刘家呢，你那时候见过我哥吗？”

青岚在席间跟着大伙喝了几盏桂酿，这酒有些后劲，她一下觉得全的骨血都舒活开来。天已暗，她靠在椅背上，微眯了睛，觉得众人都被笼在一团团红的光之中，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她明明也在这团红之中，却总好像是隔了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