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听得咙发。难怪他之前说对不起父亲，见了她的面就磕，竟是这么回事。

蔡平的眶又一阵，他从凳上站起来，又跪倒在地：“大公，小的对不起将军……”

“我记不清你的名字了......那日，你可是认了我？”青岚问。

蔡平摇：“他们都蒙着面，衣着打扮都跟寻常人家差不多……哦，小的想起来了，当时有个人对那个将军一刀的人说：‘你行啊，我还怕你下不去手呐。’”

蔡平一怔，他果然猜对了，大公真就是个姑娘，难怪长得这么俊，笑起来这么甜。他脸颊有些发，忙应下。

“小的那时躺在地上装死，眯着睛看到将军一人敌他们三四个人。后来有个人唤了将军的名字，将军一愣，那人从背后了将军一刀，将军就从上摔下去了……小的当时太害怕了，等那伙人一走，小的就把箭尾折断，自己跑了……也没能给将军收尸。”

许多话不好当着车夫的面讲，青岚便不再问。等到了南货铺，刘事让人给蔡平端上些店里给伙计的饭菜，青岚让蔡平吃完再谈。

蔡平确实饿了，也顾不上旁的，他们饥一顿饱一顿，有的吃就得拼命吃。

这些人大多蓬垢面，青岚一就注意到那个发梳得光亮，衣裳也穿得齐整的人，正是她雅集那日撞见的，曾在蓟州卫服役的新兵。

青岚坐在一旁细细地打量他，十分确定他就是当初在校场抬放兵的一个小兵。只是如今，他太和两腮都陷了下去，要不是他脸还算净，估计那日她都认不他来了。

青岚没想到他会对她行大礼，忙让他到车上说话。

车停在万全楼后的巷，青岚掀起帘一看，果然有一群乞丐围在万全楼的后门。

他说到一半，呜咽起来，抬胳膊蹭了蹭泪。

都是杀人不眨的，有什么事下不去手？

青岚心里咯噔一下。

等蔡平吃饱了饭，青岚才细问他是如何落到了京城。

“大公，小的姓蔡，单名一个平字。那日您在车上，我就觉得是您，却也不敢认……”

“……我们回去的路上，经过关外那片竹林”蔡平接着讲，“竹林里突然有人放箭，那箭一密得像下雨似的。小的这群人，从没上过战场，那时更是一防备也没有，没一会的功夫，就倒下去一大片。小的上、上挨了几箭，也倒在地上。

那小兵和另一个乞丐正好讨到了饭，一起往外走。他觉得有人过来，抬一看，便愣在了原地。手里的碗没握好，堆成小山的剩饭菜险些洒来，另一个乞丐忙帮他把碗扶正了。

午会在万全楼后的小胡同里等着舍饭，到了晚上，就在百柳胡同里睡觉。

青岚的心好似被撕扯了一下，让他细细讲来。

“我爹呢？那时可还活着？”青岚忙问。

那小兵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扑通一声朝着青岚跪倒：“大公，真是您呐！”他将饭碗放到地上，给青岚磕了个响。

蔡平说到这，又跪下来给青岚猛磕了几个响。

青岚趁着去曹月儿府上客，回来的时候到南货铺换了男装，与刘事一同去堵人。

“那伙人放箭之后，又骑着冲来，横劈竖砍的，见人就杀。有的人没死透，他们就再扎几刀。小的躺在地上，就见兄弟们一个一个地躺倒，有的脑袋都搬家了……

父亲那日召集了各所的新兵，带了城，与布赫商定的计划埋伏在墨月岭，用计新兵里的细作手，又将那细作擒住。

“我了个天爷，你不吃你给我呀！”

青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坦然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你能否帮我保密？”

“……你可看清那些人的相貌、打扮了？”

她发现，蔡平虽不知父亲与布赫的计划，但对事发当日的描述和她已经了解到的颇为一致。

“有好几个月，小的一梦，就见兄弟们都躺在地上……”

父亲最见不得兵将一副懒散相，军营里从上到下，都要坐立有姿，仪容齐整。难为蔡平了乞丐，都还没忘了这些，往乞丐堆里一站，简直是鹤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