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拥衣而坐，草屋中跃的烛光只映一半，祁宥半张脸藏于影中，晦暗不明。

崔锦之仍然镇定自若，“不是还有先生看顾锦之吗？我没事的。”

可祁宥就这样坦坦地告诉了他。

少年的神清澈透明、邃澄静，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癫狂暴戾。

丞相隽秀清冽的笑意还在前，祁宥将那颗慌的心缓缓地、定地了下去。

杜怀舟打算为他放一血，以便研究，“请殿下摊开手掌，此不易留下伤。”

祁宥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全的血似毒发般奔着席卷过的每一寸，某些烈的情绪在晦暗的心间一滋生。

丞相病势沉疴是天下人都知的事，遍访多少名医志士，皆束手无策，甚至连杜怀舟这个二十年前闻名杏林的圣手也不过能保她一二。

听起来似乎对毫无益，那她为何还要继续服用下去?

杜怀舟麻利地为他包扎好，祁宥也快速地将衣服穿好。

这不是一件小事。

他暗哑着嗓音：“……我的血，或许能救她。”

“我是让你别吃了！”杜怀舟恨铁不成钢，“再吃下去寒加剧，你不要命了？”

可心底又倏然缩起来，他本……没有崔锦之说的这样好。

不论真假，天潢贵胄都将视他为长生，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将他瓜分。甚至令和帝也会认为他这个儿是个危险，是这样囚禁到死，还是脆杀了他，谁都不得而知。

“可锦之却说……你品似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要有人肯悉心教导你，你必定是个如磐石，如松柏的大雅君。”

说完便起将二人往外轰，崔锦之心下无奈

听完后，杜怀舟神极其复杂地望着他。

此事一旦传去，祁宥会是什么下场？

，本没想起来这回事，连忙开：“我回去就补上。”

“能什么？”杜怀舟胡瞪，“药拿好了？赶走吧！”

床上的祁宥听见杜怀舟的音量，眸中蕴着不可测的淡淡寒意。

祁宥却摇摇，“割手腕吧，手心太明显了，老师知会担心的。”

杜怀舟长叹一气，轻声开了：“你……是个好孩。”

崔锦之领着药包来时，看到就是二人正襟危坐，相顾无言的模样。

“你师父前几日就送来了信，说要带你来见我，其实我心中是不喜的。贵胄世族，在权势斗争中只会将他人剥肤椎髓，吞得连骨都不剩。”

既然她愿意相信他，他亦甘愿为她所用，成为她刺向这腐败透烂的一把刀。

杜怀舟猛地抬望向他，只见少年低沉而缓慢地叙说着那日崔锦之昏迷，他用自己的血救下她的经过。

老师……在吃什么药？

崔锦之笑接过，转了草屋。

杜怀舟叹了气，不再跟她多说，熟练地起针收好，又坐于桌案前挥笔行云般开两份药方，递给崔锦之，没好气：“自去拿药，幼时教过你辨认的，若忘了，你俩就等着吃病吧。”

杜怀舟这才慢悠悠地转向祁宥：“臭小，想说什么？”

可如今祁宥的血，却能生生地将崔锦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巧的小刀微微刺破肌肤，鲜血顺着手腕向下一个碗中，祁宥神却始终没有变过。

她心生怪异，“你们这是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