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渊犹豫了片刻，走近了一步。

江月白从紫藤树下站起了，他如今比十九岁的时候长了不少，但仍旧不如对面的人，看向那双蒙着的时仍要微微仰。

江月白的气息便立刻将他包裹了。

魂牵梦绕的故人面庞就这样残忍地冲他的视线。

静默许久，江月白轻声说：“你离近些，我告诉你为什么。”

江月白没有杀年幼时的他，也不错——早早杀了他，江月白只能人间的沧澜门掌门。可若留着他，借他的心炼成开天门的剑，过天门时用剑挡天罚，江月白就可以真正长生的真仙。

“你找不到的。”穆离渊极力放冷了声音。

他知第一次晶火林相见，江月白当他是悟虚影指迷津。奈何上一次的指没有奏效，那就再扮演虚影指一次迷津吧。

穆离渊闻到了江月白衣袂带起的药味，问：“你在给谁煎药？”

“没有。”

他想要转，却被微凉的手抚上了角——那一熟悉的冰凉顺着他错落的睫过，迫他睁开了。

“心|望无穷，最容易被控制引导。”穆离渊说，“仙帝要你开天门炼破念，就拿他的心炼。”

穆离渊嗓音微哑：“我不是在这里。”

“参透十八式远远不够。”穆离渊拿回那条黑纱，重新蒙上了，努力让语调维持平静，“既然你不愿意杀那个，那就好好利用他那颗心。”

时隔数年再虚梦，也许能悟透些其他更难得的东西。

可他还是忍住了，什么动作都没有。

“在找真实的你。”江月白说，“我不信你是我悟的虚梦。”

星辰越是藏，他便越是想。

“是你吗。”江月白轻缓地问，“是你吗，渊儿。”

江月白的目光专注而细致地看着他的双。

江月白离得更近了些，语调温和却定，像是反驳，也像是娓娓诉说，“我在等他长大，等他长大了，我就可以知那双睛，到底是不是我见过的那双睛。”

江月白叹了气：“我在找你。”

“那为什么要留他的命？”

，还是虚无的剑，都不重要。

“给我的小徒弟。”江月白说。

“他会害了你的。”穆离渊嗓音猛地沉冷下去，几乎有些生气了，“我说过，不要对任何一个族心，你忘了我的话。”

这一刻，穆离渊几乎就想要不顾一切地睁开、不顾一切地看一看他的心上人......

多年过去，虚空中的人影竟丝毫未变，依然是黑发黑衣，朦胧月光只照亮鼻与双的线条，因为黑纱蒙住了他上半张脸——这回没有用发带，用的是手腕的绑带。

穆离渊动结，压下了嗓中泛起的酸意。

“怎么利用？”江月白问。

沉默须臾，穆离渊才低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双有疾，怕会吓到你。”

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

江月白一手住了他的肩膀，一手一把拉掉了他蒙的黑纱！轻而低的语调却像命令：“睁。”

穆离渊气，没有应答这句“渊儿”。

“你为什么浑都是黑纱。”虽只有惊鸿一面，江月白却觉得与此人相识已久，直接用故友谈的语气问，“不能那双睛给我看看么。”

江月白没说话。

即便他已经想念了这两个字许多年。

他想要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找到了。”

像一把刀，刺得他泪满面。

药草的气息混杂着紫藤香，在晚风中弥漫开苦涩的温柔。

坐忘虚空，上一次他悟透了风雪十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