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

晚衣走近塌边，用手帕一沾净黎鲛脸上的血，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

黎鲛在痛苦的息里艰难地叹了一气。

......

“你答......”黎鲛的嗓音极度嘶哑，“答应、应他的条件了吗......”

她惧怕方才那句“衣衣”，所以才飞速地把它们关在门后。

她在想，方才黎鲛那句主动说的“不用再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想让她自责。

云密布，却无雨无雪，只有冷。

可云桦脸上没有任何痛心与后悔的神，甚至还带着浅笑，语气如以前师伯一样温和：“好孩，想坐这个位置不容易，往后的难事还多着呢。没有师伯给你上这第一课，以后你可走得更辛苦。”

她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声，闭上了。

黎鲛记起多年前的晚霞里，晚衣小小的一个，抱着琴在紫藤香的风里奔跑。和人一样小小的裙摆一飘一飘，裙摆坠着的是她亲手为衣衣的小铃铛。

只有黎鲛会这样叫她。

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她已经彻底成了任由云桦折磨的傀儡。

晚衣刚要离开压抑的病室，忽然听到黎鲛沙哑的嗓音：

晚衣收回思绪，气，推开了黎鲛的屋门。

准确来说，是痛苦和死亡的气息。

霾的暗光照屋内，照亮黎鲛没有血的脸。她凹陷无神的双里，珠像是枯死的石，连转动都不会。

但回到云峰，显然不是云桦想要的结果，只要晚衣一天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还在继续在加大锁情珠控情的力度，已经到了近乎残忍的地步。

这件事对于晚衣而言，已经成了一桩刑罚。

晚衣选择了放弃她。

屋门打开，扑面的清凉冷风微微冲散了此的重血腥。

初秋的沧澜山，一反往常的冷。

不用如何撕心裂肺，只是在息之间，就能听那挣扎和煎熬。

云上远雷响起，闷的空中终于飘起了雨。

她的双手手腕，生生把它们拿开。

夕渐沉，她看到远的乌云代替了慢慢暗淡的霞光。

看望黎鲛。

每次来到雪月峰都是对她的一次残酷考验。她到底是答应云桦的要求？还是亲看着她的师娘这样痛苦？

她忽然觉得云桦说的没错，晚衣的确是江月白教的最好的一个徒弟。

拿沧澜令就没有回路，晚衣曾经也许是重情重义的，但天地辽阔，远不止私情恨，她如今不仅要沧澜门的掌门、更要三界的新主、要给苍生一个崭新的人间......怎么会因为情念故人的一条命，就轻易放弃。

晚衣走上雪月峰的山，还没踏院，就闻到了冷风里的血腥气。

最像江月白的一个徒弟。

屋内重新陷黑暗。黎鲛在黑暗里睁着。

十八峰联审因为黎鲛的病被推迟。

晚衣下令将云桦从拘幽谷放了来，恢复了他的灵脉，安排他重新住还是“云峰主”时居住的云峰。她不能再对云桦任何事、不能再让云桦受半苦——因为每一分痛苦都会被他无限放大，施加在黎鲛上。

房门在后闭合。晚衣闭目呼，好似逃离了一个令她惧怕的地方。

那个问题没有得到晚衣的答案。但答非所问，就已经是最明确定的答案。

这是最后的别。

“衣衣，你忙你的......不用再来......看我了......”

可江月白只说：“斩雷就是最好的理。”

成了一件要挟别人的。

她曾在对峙云桦的时候质问：“师伯，那是你的同门师妹！还是......”

晚衣靠在门上缓了片刻，步履有些发，极慢地走下台阶。

她知，就算不说那句“不用再来看我”，晚衣也真的不会再来看她了。

晚衣脚步一顿，但什么都没说，快速离开了房间。

晚衣许久没有答话。

黎鲛闻言，裂的角微微弯起，从里面下了一血：“我知......了......”

比起那两个不听话的臭小，她很喜乖巧的晚衣。她曾经和江月白说，晚衣格太太善良，将来也许会吃亏，要江月白多时间和她讲讲“人善被人欺”的理。

片刻后，她放下了黎鲛的床幔，转离开。

也舒了一气。

后半句她没有说完，但对方一定明白——还是你心的姑娘。

......

沉默半晌，晚衣终于开了，却不是回答黎鲛的问题：“师娘好好养病，秦峰主已经在炼制解药了，师娘上就会好起来的。”

七岁的她曾经在晚霞里无忧无虑地奔跑，前方的树下是师尊的白衣，后的院内是师娘的叮嘱：“衣衣，慢些跑。”

而后静默地垂望着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