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月直到弹完整首曲，屋里泛起渺渺的余音，菱月这才停了手。

往两边抄手游廊上看看，也不见她的人影。

顾七心里不免奇怪。

世事难料，莫此为甚。

她想，七爷长得这么俊，懂得这么多，还会弹琴，又愿意这般待她，她会动心再正常不过。

那她就不会有这些纠结了，从始至终都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七爷，那该多好。

她弹得很好，很有情致。

那丫鬟往这边张望了一，转就往里去了。

菱月讷讷地跟了去。

菱月张了张，似乎想要叫住他，可是张了张，却又没有底气。他这样拨冗来教她，是她天大的运气，她却不知惜福，课上频频走神，换了她是他，也要气死了吧。

说到底和生存相比，情毕竟也只是一件小事。

这一刻，菱月想到了许大夫。

他来月亮门，刚往院里走了几步，忽地耳朵一动，细微的悠悠琴声，传他的耳朵。

今日七爷待她好，她会心动，他日若七爷不再这般待她，若有朝一日梨白院里来新人，分薄了她上的，更甚者，若有这样一日，他由着新人来欺负她，那么，她这份情自然也会慢慢冷却。

远远地，倒是看见一个绿衣衫的丫鬟，顾七力过人，认她是菱月边那个叫绿波的丫鬟。

她必须维护她在七爷心目中的形象，她不能变成一个笨学生，或者一个不懂得惜福的坏学生，她既不能失去七爷的，也绝不想失去学琴的机会。

菱月心里泛起些许惆怅。

其实也没必要畏之如蛇蝎。

它就像是一颗小草，一旦得到了光和雨的滋养，就会悄无声息地生长起来，很快就会变得茁壮起来，可是一旦寒冬来临，它也会迅速地枯败下来，直至消亡。

她想，要是七爷待她平常些，要是七爷只把她当作一个玩，就好了。

她若是喜上别的不该喜的人，事情倒是好办得多，她只需要把持住自己，不再和对方见面，不再和对方接，时间久了，情自然慢慢也就冷却下来。

菱月这才嫣然一笑，起走到七爷边，一双汪汪的杏看着七爷，好像会说话似的：“您不生我的气了？”

因为人的情，原本就会随着世事的变化发生改变。

是一曲《清夜》，顾七之前教给菱月的曲。

时光荏苒，一晃大半年的时光都过去了，可也仅仅才过去大半年而已。

越是走近，琴声越是清楚。

菱月知会有这样的一日，她和许大夫相识的时光太过短暂，短短的时间里，来不及酝酿太过刻的情，菱月知有一日她会把许大夫封存在记忆里，轻易不会再想起，可谁能料想得到，她的下一段情，会应在七爷上呢？

菱月心想，也许她该坦然一，坦然面对她对七爷的这份情。

第二日，顾七从外回来，迈院门，罕见地没有在月亮门看到菱月。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她顺其自然也就是了，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菱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很有些，不过，情一事本就复杂，很多时候并不由自己控制，她和七爷名分已定，七爷又这般待她，她会动心也是人之常情，菱月并不为此而责怪自己。

着，顾七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琴声幽微，顾七怕惊扰了这琴声似的，一路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

暗夜里，菱月慢慢地想清楚了。

她必须得到七爷的，她将来必须得有儿傍，这样她的未来才有保障，她才能在七爷的后院里立足。

不用找，顾七也知这琴声是从明心斋里传来的。

偏偏这法虽好，在她和七爷之间却是行不通的。

顾七评：“比之前弹得都好。”

往她和七爷的关系里掺情这件事，无疑会给未来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不过，菱月知自己不会空手而归的，便是有朝一日七爷对她情分转淡，看在他们曾经有过的情意上，七爷大约也能善待于她，何况还有琴，这一对菱月同样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

顾七轻轻推开明心斋的屋门，走去。

她有心抗拒，结果原本好好的事情也要变得糟糕了。

那些喜不喜的，只能往后放。

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起来才知艰难。

想清楚这些，菱月终于能安下心来，阖上沉沉地睡着了。

她不可能不见七爷，她不可能不与七爷接，事实上，这个每天见面接的机会还是她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因为她对七爷有所求，有所图。

菱月仰面躺在被褥里，忽然在想，或许一切该顺其自然。

晚上，菱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