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容貌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人鱼被拉长了胳膊，却努力地往后面蜷缩。它将尾谨慎地曲折起来，像是终于觉察到抓着它的人类状态并不算好，不再奋力挣扎，而是眨了眨睛，然后试探着张了张嘴。

被细线穿过的海螺在荒的掌中垂下，随着走动而前后摇摆，数年间被不断把玩挲过的表壳光洁如初，海风了去，然后发低沉空灵的短促哨声。

如同宣誓一般的话斩钉截铁，人鱼焦躁至极却也不敢再反抗，只能发可怜的哀叫声，睁睁望着离自己越发遥远的海波，向那伸长了手臂。

荒在人鱼的惊呼中抓住了那只纤瘦的胳膊，将其拖面。

须佐之男半趴在柔的滩涂，将挂在脖颈上的海螺取下，推到荒的面前。

被拎起来的人鱼有些迷茫地看着前的男人，像是不知自己为何会现在此一般，不安地甩动尾，试图将胳膊从桎梏中来。但荒攥得太了，幼小的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不得要领的挣扎反倒疼了自己，半晌它才委屈地蔫了下来。

它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汐逐渐吞没了他来时的脚印，荒知这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直至他看见海面上突然现亮闪闪的、波纹潋滟的纹路，正顺着舒缓起伏的浪，从他的余光，逐渐占据了他的视线全。

——收下。你可以。找我。这个。随时。

也就在这时人鱼瞧见了挂在荒腰侧的那枚海螺，香槟的外壳映着雪白的浪沫，雷形的纹泛着珍珠一样泽的光，当海风去，还会传哨似的轻响，仿佛来自渊的舞踏——整片海洋再也找不第二枚如此特殊的海螺，发的声音只有它才能听见，那是它的东西。

……就是它。

——这个。给你。

他立从礁石上下，在半截小都没海的同时，他的梦也游了浅滩，尾看着像是短了一些，搁浅后挣扎着从沙砾中抬起。这张比记忆中年幼很多的面孔让荒一阵恍惚，然而那双晶亮的黄金的眸不会错。

就是它。

于是它又往前推了推，张开嘴，艰难地发人类的语言：

它发一段意义不明的叫声，荒知这是人鱼的语言。他自诩是个善学的学生，了近十年的时间却仍然无法理解这些或短或长的声波究竟是何意。

金发地贴在它的臂膀和脊背，同的修长鱼尾静静地泡在涨伏的浪里，近乎透明的尾鳍不断随着汐漂动。

见着华服的少年面困惑，它伸手握住对方尚且瘦削的手指，让那枚海螺被包裹起来，直到逐渐染上人类般的温。半妖的王拥有媲人鱼的寿命，却不必像人鱼一样被困在海里；他所居住的陆地是海底诸多财宝的源，透过他，须佐之男总觉自己也仿佛窥视到了这片大地的秘辛。

起初荒认为那是错觉，但遥望着熟悉的、浅金的鳞光自远海漂来，他最终站起，古井无波的心时隔多年再一次泛起涟漪。

说完未等人鱼回应，他一把将其从里捞扛在肩上，单手便轻易镇压了它的全力挣扎。人鱼金幼的尾惊慌失措地拍在膛，可因为脱离，变得和案板鱼无异；荒能觉到一双手正揪了他的衣衫，同时牙齿狠狠咬住了他的，尖牙的主人还“呜呜”地发威胁的声音，却在荒拨尾某的鳞片后突然偃旗息鼓。

——那是我的东西。

而当荒询问这是

然后他看着那条人鱼伸另一只手，有些哀怨地指了指他握在掌心的海螺。

荒握着海螺和那纤弱的手腕，月白的眸将它全最细微的反应都尽收底。

而且正是被海螺的哨声召，它才会迷迷糊糊来到这里，才会被这个奇怪的人类抓住，像被捞上甲板的沙丁鱼一样，只能狼狈又徒劳地扑腾。

“你大可以继续挣扎。”也不人鱼是否能听懂，荒带着它往居所走去，自言自语，“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一如数百年前。

醒来后的荒心情往往是一天中的最低谷，他沉默着完成更衣洗漱，简单用了早餐，理好昨夜堆积的邮件后，才会带着海螺和书在岸边的礁石上坐下。

“你亲手将它送给了我，那就已经是我的了。”他的声音像是因为什么而变得低哑，投向对方的神饱谴责，“须佐之男。”数年后荒终于再一次喊了这由他选择的名字，曾经如烙印般留在某条人鱼的灵魂上，如今连同一同化作泡沫随记忆长河远去，“你是妄图收回我最后一念想？当真是卑鄙无耻。”

于是人鱼伸另一条胳膊，试图扯下那枚海螺，不料却被荒抢先，顿时懊恼地看着对方，拖长了嗓发一阵不满的鼻音。

然而荒却将海螺抬了些，望着还一无所知的人鱼，目光如炬。

……这是记忆中那条人鱼绝不会作的行为，近乎撒的情态，从来没有现在那张战士般严肃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