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笔的话，就会下意识去看床，就会再次发觉小鸦已被抱走这一事实。

常人在天才旁难免平庸，他更是私心认为自己在于鸦光辉打下的影里长大。来说，她要比赛他就背包，她拿奖时他在挨批，她心算不超三秒就能得答案的题目，他得拿草稿纸老老实实写上好几分钟。就连“鸦鸦学语”环节，他偶尔也会败下阵来。

不想分开啊。

浑浑噩噩耗到半夜，还是忍不住聊天框，找不到给她发消息的理由，更不知自己现在算个什么份：好朋友？狗？暧昧对象？被她亲哥冷讥讽的愣青？异想天开的臭老鼠？于他而言表白了还能朋友就已是幸福，但贪心总归为人本，那么的尝过了就当然不可能戒掉。不总说鲜在粪上？她当鲜他当粪不行吗？

话说到这份上，辩驳只会显得更狼狈。

“不是。我会保……”

“我也知你们是好朋友。但我是小鸦的监护人，我是她亲哥哥。我说清楚了吗？”

和那天一样的恶意目光，令人背后发凉，陆冕恍然明了其来源，拳握又松开，最后什么也没说。大的空虚笼罩了没有她的空间，手腕酸痛无比，他迫自己继续写检讨，珠死死黏在纸上。

回忆肆意冲撞，他写不下去了，转着笔发呆，没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儿，又一次暗骂自己愚蠢。从小到大，一直留不住最重要的，永远不上最渴望的，脑简单四肢发达，患得患失退维谷，找不到半儿值得她喜的。说狗都是言几分，自己这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一文不值。

好朋友，监护人，亲哥哥。于凪状似不经意在几个名词上加重语气，乐于欣赏对方的不甘，吐的字冻成冰锥：“你知该怎么。”

她亦只在这时候发言长且畅，回归日常对话，不过“困”“饿”“累”“痛”几个字组词造句来回颠转，索幸后来随年岁渐长有所改变，若是愿意费些力气，也能接上话和人聊起来——当然跟他这个跟虫聊得多，也算偏。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听不懂，厉害又可。

小学的于鸦指着天上气球：“球外空气压减少，球内气积增大，上升到一定度，内外压力差超氢气球的承受限度，气球就会爆炸。”陆冕小啄米式，庆幸自己恰好蹲着给她系鞋带，不然对方就能看见他一脸困惑。

不愧是她的兄长，泥中隐刺没半儿回旋余地，陆冕不禁思忖自己于她的价值，好像真也就帮写写检讨而已——还是他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