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倒还清清楚楚，利落如珠。那“顾惜”二字说得尤其婉转些，任谁听了也不能不心生恻隐。

宦者在她边一拜，“娘，请随婢来罢。”

萧王既然不愿被窥破心意，想来也不会急着动她的陪嫁规矩。还能得几日闲暇，可算一幸事。

、还暗了天试探的卑微姬妾。

以为退的手段李韶见过不少，听见这几句本该有成竹才是。只是耳垂不知怎的又酸又胀，又不好抬手去摸，连带着心绪也纵横纷，连一句像样的斥责都憋不来。

想象中莺啼燕语似的一句，时却细若青蝇。

秋风瞬间满了衣裳。六幅绛纱袍被完全撑起，衣带不堪重负，在丁香结断成两截。李韶下意识去抓了下，竟受到丝帛在掌心里轻轻一挠。

百无聊赖中，悬黎继续打量起主君的寝殿。华楼巍巍然矗立在四丈台上，烛光连成一线，在夜风中颤颤浮动着。

那珠链，仿佛延长了几寸？

情形与她受闺刑那日相若，心境却大有不同，连带着双的酸麻也好受了许多。伤也基本消了，今日门前揽镜自照，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胭脂。

恰灯火一晃，双眸便承接到几星微芒。她仿佛震惊了下，一光便碎成万斛珠玉。悬黎急切膝行两步，仰面呼喊：“殿下，妾——”

他恨恨地哼了声，一拂袖转离去。

悬黎心中一震，忙引颈望去。夜幕里隐约能捕捉到几角衫裙，灯火时而被发髻遮挡。是人，一一亮了熄灭的明角灯。

周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随风化去，压抑了一夜的寒冷瞬间变得蚀骨锥心。她仰面望向那座天上阙，喃喃唤了声殿下。

等悬黎抬时，只看到门闼开，像一红日悬在渺茫的扶桑。

此时风定，两段素罗带如相追逐的灵鹊，飘飘然落在她面前。

悬黎顺从地前来罚跪。萧王始终未曾面，侍卫和女们言又止，她便一直跪到了夜时分。

凉中带温，像挽留又似挑逗，在他还不知所措时即脱手飞去。目光被牵引着，便自然而然望见了风中的少女。

果然。

灯辉已转开，他却清晰地记住了那尾的一抹红。

悬黎哽咽着，依礼下拜叩。“妾侍君无状，罪不可恕，谨伏斧质待罪。请殿下严加训诫，万勿顾惜。”

如有应，殿门应声而开。

她跪得很端正，很舒展，但落在这片寥廓如青天的广场上，便也只是小小的一团。夜雾模糊了她的妆饰，犹轻云蔽月，落叶垂霜。